岂不尔思 46

  叶叁的头发长得很快，四月底时候还是寸头，到了十二月份，头发已经长到可以被随意束在脑后、系成松散的低马尾，耳边和脖颈两侧垂着些许碎发，额前的刘海是白榆动手给他剪的，虽然乱七八糟，但满是少年气的脸只会让人觉得这是造型师为他量身定做的设计。

  客户的数量跟树上的叶子一样越来越少。还好叶叁跟白榆配合在秋天宰了几个有钱人的钱包，否则没人知道这个冬天他们要怎么过，但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他们还是得在街上摆摊，顺便晒免费的太阳。

  “补充维生素D。”白榆如是说。

  阳光下，叶叁的头发金光闪闪。白榆拿出手机，用手指戳了戳叶叁的后背：“我们拍张合影呗。”

  蹲在地上摆弄罗盘的叶叁回头：“突然合影干嘛？”

  白榆强装镇定：“我想让我的朋友看看你长什么样。”

  叶叁不情愿地用鸭子步走到白榆身边，配合她冲手机镜头比了个V的手势，等白榆传完照片，他开口：“又是你那个每周传小猫照片的朋友？”听到白榆说是后，他翻了个白眼：“你们这整哪出啊？既然有联系方式，直接打电话啊，整天用一个账号传照片做什么？”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想出来了答案：“哦，你害怕有人找他麻烦。是不是小情郎啊？给我看看照片。”

  “你别误会！不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白榆赶紧解释，翻出相册里的照片递给叶叁看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沮丧不少。之前顾乐殊把她手机里有青田的照片都删除了，仅存的几张还是她从司律那里要来的叁人合照。

  看到照片里的第叁个人、准确来说是第叁个人手腕上露出来的腕表后，叶叁眼睛立刻亮了：“靠，这男的谁？真有钱啊，是不是喜欢搞艺术啊？”

  艺术？司律跟艺术两个字是绝缘体好吗。白榆摇头，然后又听见叶叁兴奋的声音：“你还能联系他不？找富哥借点钱呗。”

  原本沉浸在悲伤氛围的白榆飞速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她不开心地盯着叶叁看了一会，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的那点不满来自哪里：“仇人，现在碰到我、会直接把我掐死的那种仇人。”

  叶叁脸上的兴奋刹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哦了一声，闷闷地从身后的枯草堆捡了根干枯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继续摆弄他那块破旧的罗盘。

  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白榆之前的人生经历。无非就是从小被这位富哥包养，养成了金丝雀柔柔软软的性子，然后这位富哥的未婚妻或者老婆出现，金丝雀主动或者被迫离开。他估计白榆八成是主动离开的。真是八点档的狗血人生啊，要不是白榆现在脸色实在不好，他真想劝白榆开个直播赚点外快，直播间名字就叫“在逃小娇妻，我和前金主那些事”，虽然名字恶俗，但现在越恶俗的名字越有可能火啊。

  就在叶叁幻想到作为网红白榆经纪人的自己日入二十八万、走上人生巅峰、正在纠结买库利南还是法拉利的时候，白榆猛地把他拽起来，顾不上收拾东西，躲进路边的便利店，紧张兮兮的蹲在窗户下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往街角的方向张望。

  叶叁一看她这样子，激动的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了，边说边搜寻着街道上的人：“是不是你的前——照片里那位富哥来找你了？苟富贵——”

  白榆不想听他胡扯，立刻打断他的妄想：“不是！是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钟滕，更准确点说是和钟滕对视。估计狗啃似的刘海和巨大的黑框眼镜救了她，对方跟她对视后跟看见陌生人似的立刻撇开目光。白榆觉得钟滕没认出来自己，但她不敢赌如果自己继续站在那里，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

  叶叁跟个侦察兵似的仔细观察着街上的人，看到某处突然瞪大眼睛：“你认识的那个人是不是那个？这人是不是喜欢看画？”他伸手指向一个穿着黑色羊毛大衣、气质沉稳、明显和周围人区别开的男人。

  白榆把他拽到窗户下面，闷闷的嗯了一声。她记忆里钟滕挺喜欢去美术馆的。

  叶叁看白榆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钦佩道：“姐们，你可以啊，集齐了有钱霸总、温柔白月光、商务精英男了。”

  白榆快被他调侃的语气气死了，她大声辩解：“没有的事，我跟这个人不熟！”

  叶叁看那人坐街角喝咖啡，计上心来：“把那人名字、年龄告诉我，赶紧的。”

  白榆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听见叶叁继续说：“今天不加餐就是对不起上天送来的天赐良机。”

  白榆不想说，但是叶叁一副“你不说，我就直接把你拽人面前”的架势逼得她不得不说，说完之后又给叶叁打预防针：“别去了，你肯定骗不到他的。”

  叶叁挑眉：“看不起谁呢。”他冲白榆使了个眼色，回到摊位上拿起那个还没修好的罗盘，大摇大摆的走到街角的咖啡馆。

  白榆很紧张，时不时偷偷探出脑袋往那边张望，她正在在想钟滕生气的话会不会叫警察、那时自己该怎么办，没成想不到十分钟，叶叁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将手里的一茬现金展示给白榆看：“喏，服了吧，他被我忽悠的把钱包里的现金都给我了。分你一半。”

  白榆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叶叁那叫一个得意，他注意到人已经离开咖啡馆，拽着白榆回去收拾摊位：“我可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的叶叁，这点事还不是手拿把掐。”

  虽然刚搭话，他也被对方敌视的目光吓了一跳——跟个见过自己似的——但后来还是靠他那叁寸不烂之舌，成功拿到了这么多钱。他可真厉害啊，什么精英，切，轻松拿捏。

  白榆觉得整件事充满了玄幻色彩，直到时隔多日，嘴里再次品尝到了牛腩的美味，她才终于确信，叶叁真的从钟滕手里骗到了一大笔钱。她看着因为炖出超级好吃的西红柿土豆牛腩而在屋子里开心的转着圈大喊大叫的叶叁，心里的那点愧疚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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