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十 茶话会

  竹羽椿一上车就跪坐在坐垫上，异形的鲜红枕头贴在她脸上，整个人像是倒在一滩血迹上。

  眼镜被挤压到鼻尖上，头发乱糟糟的，竹羽椿趴了回又嫌姿势丢人，扭了扭屁股坐直身子。

  轻轻地叹气声让林付星很难忽视。

  车窗外还能听到同学们讨论今天考试的声音，竹羽椿低头刷着手机，她的手指滑动地很快，微博的评论具体说了什么，她也没看清。

  “嘭”地一声，一个黑绒首饰盒被身旁的人扔到了竹羽椿怀里，盒子砸了下她的手，骨骼和硬物碰撞，竹羽椿有些生气地关了手机，黑屏下，从林付星的角度上来看，竹羽椿的表情有些扭曲。

  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不打开看看？”

  林付星拿起被她刻意忽视的首饰盒，她单手打开盖子，乌亮的保护壳下是一款红宝石手链。

  竹羽椿侧过头，首先感知到的是林付星身上清冷的岩兰草香，她深深叹了口气，等她好不容易收敛好自己的脾气才慢慢看向那条手链。

  竹羽椿一时想不起这个牌子的名字，但她看林付星和裴集的身上看过很多次。

  “……如果是裴集送的，那我就不是很想要了。”

  林付星冷笑了声，听了她这话就要把手链拿回去：“你傻逼吧。”

  “夏威夷限定，你看他有没有本事一个晚上搞到手。”

  “不想要那我不送了。”

  “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是你送的！”

  竹羽椿本来就是开玩笑的，连忙握住林付星的手腕朝她撅嘴撒娇，她立马想起来这条手链是她之前刷到后随手分享给林付星的，她都快没印象了，没想到林付星还记得。

  见林付星真生气不理她了，竹羽椿急得憋红了脸，眼泪挤满了眼眶，哪还顾得上考试没考好的那些小脾气，她明知道林付星比任何人都更在意她的感受，她还故意提别人。

  林付星原本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见竹羽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她也有些慌乱。

  放在平时，这不过是她们打嘴炮打日常罢了。

  想来也是因为最近考试把她逼的有些紧张了。

  竹羽椿见林付星没生她气，总算松了口气。

  她主动要求林付星帮她带上手链。

  林付星抓住她的左手耐心地帮她调节尺寸，车内有些暗，她就把竹羽椿的手拉到窗边，红宝石衬得她的皮肤很白，竹羽椿的手腕被手表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林付星又顺手帮她调了下表带。

  “没关系，随便考考，别太有压力。”

  林付星缓缓说道。

  “你最近不是也有在上语言课吗？实在不行，你就先出国玩几个月放松一下，就跟你妈说我俩一起去的，哦对了，今晚你回家后少和你妈顶嘴……之前不是说想去新加坡吗，不再看看别的了？”

  “要我说，你别总把你妈妈的话……”林付星还没说完，竹羽椿就摘了眼镜擦脸，林付星暗道自己貌似说多了。

  竹羽椿快速地抽了几张纸擦鼻子，她哭得肩膀起伏不止，只是默默地擦眼泪。

  林付星的几句安慰话让她先前做的一切功亏一篑，这让她感觉自己很矫情。

  她无法处理这些多余的情感，学得精疲力尽，考出来却是一坨狗屎，她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自己，每天的学习都让她身心憔悴，好不容易迎来了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结果只考了班级倒十八名。

  连中游都谈不上。

  她还天天吃各种鱼油钙片到反胃，一想到明天还要和黄同学做同桌，竹羽椿的厌学心理达到极点。

  丢脸，难为情，恶心，竹羽椿捂着胃躺在靠枕上，阴郁幽怨的眼神如同厉鬼附体。

  可只要她一闭上眼，竹羽椿就能想起她妈放在她床抽屉里的那张“开光证明”。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苏霏。

  如果她和苏霏在一起，他会不会助力她成绩变好？

  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竹羽椿心想。

  可是，苏霏下次和她表白会是什么时候？

  总不能让她先说吧。

  这样不就又成了是她主动追的嘛。

  竹羽椿先前的苦恼一扫而空，专心地攻克这一个难题。

  比起几天内迅速提升成绩，和苏霏谈恋爱好像是最简单的一道题。

  而且她是时候该谈一个新男朋友了。

  大学哪还会遇到这种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男生呢？

  她竹羽椿才不要谈别人剩下的。

  她可以保证自己对每一段恋情的忠贞，可她保证不了别人啊。

  可裴集怎么办？

  竹羽椿又犹豫了。

  他的话，她也不想放弃啊。

  要不一次谈俩个？这样更节省时间。

  可她过了年才满十八岁，那她什么时候**呢？

  竹羽椿有些纠结。

  虽然她经常画黄漫写黄文而且对偷食禁果的行为跃跃欲试，但她偶尔的幻想和实操还是有很大差别啊。

  一旦竹羽椿想到**，她就很难不想起柏预沅。

  毕竟她一开始看上柏预沅就是想和他**。

  柏预沅是她固定的做梦素材。

  可他们已经分手了，竹羽椿也不想和他复合。

  那该怎么样逼柏预沅和自己上床呢？

  竹羽椿可不想柏预沅的第一次是和别人。

  “喂，你又走神了？”林付星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竹羽椿回过神，脸尬红地盯着林付星，朝她眨了眨眼。

  “额啊啊？你说什么？”竹羽椿摸了摸脖子，一股脑子想了太多，她后知后觉，“到家了？”

  “你往外看。”林付星双手环胸靠在车窗上，竹羽椿顺着她下巴昂起的角度转过身，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各式各样的紫色烟花，花束被定格在空中数妙，缓缓没有落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办烟花秀。

  阵势比竹羽椿那晚的大得多，竹羽椿的脸被照得发光，她们的车离燃爆点很近，近到竹羽椿仿佛能闻到燃料味以及体验到细碎颗粒触及脸部的感觉。

  “这倒是裴集准备的。”

  林付星幽幽地来了句。

  “嗯。”烟花久久不停，竹羽椿先一步收回了视线并关上车窗，“紫色很美。”

  “谢谢了。”她再不识相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哪怕裴集此时也听不见。

  竹羽椿的声音隐没在轰隆隆的爆竹声中，心跳声逼近咽喉，她分不清是因为视觉收到刺激还是因为刚刚的想法让她有些心虚。

  她怎么能那么卑鄙地想一次性谈俩个呢？

  和苏霏那种不解风情的人在一起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吗？

  要谈也得是和裴集先谈啊。

  可是……竹羽椿又绕回了一开始的问题。

  难道要她主动问裴集要不要在一起吗？

  这不就变成了她主动吗？

  凭什么。

  “别发呆了，下车。”林付星把正在冥思的竹羽椿拽下车，竹羽椿朝她贱嘻嘻地笑了笑。

  林付星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自己把自己调理好了。

  坏消息就是，竹羽椿就有力气和她妈吵架了。

  要是她情绪低落地和她妈杠，说不定她妈可以少骂她几句。

  林付星有些后悔把她哄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