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 第54章 轨迹

听了许弥的话，陈荒年怔了片刻，“你……”

许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本来是想突显自己的愤怒，结果一巴掌下去，他疼得脸色一僵，根本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很是狰狞地说：“非要逼着我骂你几句你才舒坦是不是！死变态！你现在爽了吧！”

骂完以后，许弥拿上钥匙，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陈荒年站在门旁边，眉头聚拢，眸子黑沉，沉默看着他，好似无声的询问。

不过是简单的一眼，许弥就怂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就下楼吃个饭，十分钟就回来了。”

听了他的话，陈荒年的眉头又舒展开，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

“什么？”

“不陪不行。”许弥赶紧改口，怕他秋后算账，还立刻亲昵地挽住他手臂，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走吧走吧，我饿坏了，现在能吃十碗饭！”

两个人坐电梯下了楼，外面人多，许弥就撒开了手，乖乖站在一旁。

他们住的小区是在一个新城区，附近最近开发了很多新楼盘，很是繁华。楼下有一片商业区，有不少高档餐厅。

许弥偏偏不想吃那些东西，要去小吃街吃烧烤。

两个人在大街上又吵起来了，许弥胃不好，不能吃腥辣的东西，一吃就疼得死去活来，最后挨打的又是陈荒年。

但是许弥无辣不欢，不吃辣的就毫无胃口，难得出来一趟，死活不肯妥协。

吵架归吵架，不要脸的还是许弥，他就敢在大街上直接躺下装死。上辈子因为偷跑出去，被逮住的时候，这种事他就干了不少。

眼看他又要开始装死，陈荒年沉着脸，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他给拽起来了，冷声问：“一定要吃是吧？”

许弥难得硬气：“就要！”

“胃疼怎么办？”

“我活该！”

“你要是打我，我会生气。”陈荒年试图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许弥忙不迭就点头了。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真的疼起来，他肯定暴打陈荒年，然后怪陈荒年不拦着他，全部都是陈荒年的错。反正陈荒年生气也就那样，有种晚上睡觉的时候，别来扒他衣服啊！

要知道，陈荒年这人重欲，一天不做，浑身难受，肯定忍不住会来亲他的。

两个人步行去了小吃街，找了家正在营业的烧烤店坐进去了。店内干净卫生，桌子擦得发光。

许弥说：“这里卫生那么好，不会有问题的。”

“……”

陈荒年无语地看他一眼，把火气给憋回去了，叫服务员先给他上了一瓶豆奶，叮嘱他在位置上待着。

转身去盯着烤烧烤的厨师，“少放点辣椒，味道淡一点。”

厨师点头答应，结果陈荒年不走，就在旁边盯着他，看见他拿起来辣椒粉，只不过轻轻抖了一下，就听见陈荒年说：“够了。”

这点辣椒，跟没放有区别吗？

厨师犹豫了一下，提醒道：“这样可没啥味道啊。”

来吃烧烤，不就是追求一个重盐重辣吗？

陈荒年答：“无妨。”

烤出来的烧烤，那叫一个惨淡，只有本身的香味。陈荒年还是放心不下，担心许弥吃了胃疼，忧心忡忡地接过餐盘：“我来就好。麻烦了。”

他端着烧烤回了桌子旁，惊讶地发现许弥已经开始吃烤串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泛着油光，辣椒粉裹了厚厚一层。

他重重地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哪来的？”

许弥舔舔嘴唇，说：“那桌大哥送的。”他指向角落里的一桌客人，弱弱地说：“真不是我点的。他们突然走过来送了一盘，我拒绝过了……”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吃起来了？”陈荒年看着他满嘴油光，真是恨不得立刻把他带回家关禁闭，深吸几口气，把他没吃完的全部抢走，换上那一盘寡淡无味的，“吃这个。不然立刻带你走。”

许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哭丧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陈荒年瞥了一眼那桌客人，脸色忽然一变，眸子微微眯起，低声说了一句话。

“怎么了？”许弥没听清，只是看他脸色不好，“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干什么？”

“阿弥，我们走。”陈荒年身形一晃，挡在他前方，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声音压低：“听话，回家跟你解释。”

许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得懂陈荒年的表情。

他居然在陈荒年脸上看到了不安！

许弥站起身，懵懵懂懂地说：“好。不过刚刚那桌大哥送了我那么多烧烤，我去说声谢谢……”

陈荒年拉住他手腕，“不行。”

“啊？”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信步到他们跟前，他喝了酒，眼神有些许漂浮，红着脸说：“小朋友，要回家了啊？”

许弥是圆脸，显小，看起来还像个未出学校的学生。

他本想搭话，陈荒年猛地把他往身后一拉，再一次挡在他前方。

陈荒年对这个人有敌意？

许弥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可不记得陈荒年会跟人结仇。要知道，陈荒年这人不争名利，不善言辞，能不说话绝不说话，能待在家里绝不出门，很少与人接触。

许弥躲在他身后，贼兮兮地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那个男人。

相貌普通，头发稍长，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而且，他刚刚还给许弥送了那么大一盘烧烤。

他人还怪好的嘞！

陈荒年只是冰冷地盯着那个男人，没有说话，气势清冷锐利，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那男人的朋友们见情况不对劲儿，赶紧拉着那男人回了座位，生怕他们两个在这里打起来。

陈荒年身体依然是紧绷着的，每个字都是从齿缝往外蹦，坚脆如冰：“我们走。”

许弥一点也不敢磨蹭了，跟着他出了烧烤店，直觉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一路上，陈荒年的脸色都极差，丝毫没有阴转晴的意思。

许弥的胃隐隐约约疼起来，他咬着牙，不敢说自己胃疼，忍着越发清晰的痛楚，努力跟上陈荒年的脚步。

一路煎熬。

进了电梯，许弥实在疼得没办法了，才敢小心翼翼地贴着陈荒年，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老公，我疼……”

陈荒年直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冷飕飕道：“活该。”

许弥委屈巴巴地抱住他的腰，脸在他的后背上蹭，“我要是疼死了，你就没有老婆了。”

电梯停下来了，陈荒年大步往外走，身上还挂着个许弥。反正马上到家了，他也不怕许弥丢人现眼，就这样拖着他回了家。

进了屋，陈荒年把许弥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严厉道：“站好！”

许弥瞬间站好，跟站军姿似的，背挺得笔直。

陈荒年说：“许弥，你是真的不怕死。陌生人给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他这口气跟训小朋友一个样子，许弥心里有点不爽，小声反驳道：“别人就坐在隔壁桌，看我一个人坐着才好心分一点给我，你那么凶干什么……”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分给你？”陈荒年盯着许弥的脸，“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外面的人都想害你，你为什么不听话？”

许弥被他一凶，自个儿不高兴起来，嚷嚷道：“不就是在店里吃两串烧烤吗？人家还能下毒不成？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说着说着，灵光一现，许弥脸色倏然惨白，“那个男的……”

是他梦境里，醉酒以后，将他捅死的男人。

胃越发疼痛，像是有人拿了铁棍在胃里搅动。许弥倒在沙发上，脆弱地缩成一团。他抱住靠枕，胡乱地说：“他们……肯定给我下毒了！我再也不吃了……我不吃了……”

他疼成这样，陈荒年想骂也不行了。他去接了热水，拿了药，冷冰冰道：“起来，吃药。”

许弥泪眼朦胧地说：“我果然是中毒了！”

陈荒年把胃药塞进他嘴里，毫无感情地说：“对，中剧毒了，活该。”

许弥咕噜咕噜灌了半杯热水下肚，胃就舒服许多了，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靠在陈荒年怀里。

他偷偷地去看了一眼陈荒年的表情，试探地说：“老公，你别生气了。”

陈荒年没吭声。

已经生气了。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许弥说，“我做梦梦到过他。他会杀了我。”

陈荒年捏了一把他的臀肉，咬牙问：“既然知道他要杀你，为什么还敢吃他给的东西？”

“梦境里太黑了，我没看清楚他的脸嘛……还是你刚刚提醒我，我才想起来的。”许弥开始转移话题，“老公，你说他为什么要杀我啊？我都不认识他，他冲上来就给我两大刀子。”

“你觉得呢？”陈荒年一只手伸到他衣服里面，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他的小腹，轻轻地给他揉起来肚子。

“我不知道啊，我跟他无冤无仇，都没见过他，他杀我干什么啊……”

“你们无冤无仇，他今天为什么要送你吃的？”陈荒年垂着眼，继续给他揉肚子。

“因为……”

陈荒年接嘴道：“因为他觉得你是学生，好骗。那个人是个出轨男，还喜欢家暴，酗酒赌博，样样精通。他给你送那盘吃的，不过是想包养你，提前跟你接触一下罢了。”

“有一世，他跟你表白，你拒绝了。然后那天晚上你在车站等车，就被他刺死了。”陈荒年古井无波地说出这段话，可给许弥揉肚子的力道明显加重了不少。他很生气，因为那个男的杀了许弥。

许弥忍着痛，“我该怎么办？”

陈荒年叹息一声，把他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他揉进怀里，“别乱跑了，就一直待在家里，任何人来敲门都别开门。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要离开家门半步。”

也许是他们两个改变了人生轨迹的原因，那个男人，提前出现了两年。

他就如同一个炸弹，随时会爆炸。陈荒年要做的，就是在他爆炸之前，将他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