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葳蕤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何去何从？

“他亦曾是此间少年。”

望着倒在紫菀身边的张濬壑，半夏含沙般泪眼朦胧的启唇淡淡说道。

鸢尾闻声蓦地抬起头，小心的抱着刚出生的宝宝，纤长的睫毛疏忽一闪，瞧了一眼半夏。

“他还没有来天山之前，曾经到过蓬莱。那时，他一身白衣，简简单单，脱俗的气质犹如海岛之中的清莲，濯而不妖。”

“他医术很好，心地很善良。当年蓬莱时逢天灾水患，百姓无一幸免。他也就十五六岁左右，却难得成熟稳重。一路而来，救治了很多的人。那时的我心高气傲，不知道救人，还大言不惭的埋怨姐妹们拘泥于小节，不练功，只知道救治愚昧的人类。于是我便拗着气，独自一人入海练功。可是，因为气急攻心而走火入魔。我于混沌之中冲上岸，是他救了我。”

半夏说完根根鲜明，错落有致的浓密睫毛，蝶翼一般忽闪着。

“所以，你是为了报恩？”鸢尾并没有多余的感**彩，只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

“不。我喜欢他的笑容。从遇见他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他的笑容。”半夏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脱口而出。

鸢尾不禁睁大了双眸，盯着半夏。

“我们没有资格责怪他。当初他和母亲前去天山救治张华歆。结果，天山道人却在利用他之后，活生生的用真火烧死了他的母亲。不仅如此，他们还将他囚禁在兽笼之中加以禁锢。好在，是他装疯卖傻才逃过了一劫。

他说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母亲做了那么多善事，最终却换来了这种下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的努力，却还是洗刷不掉他半人半妖的身份！”

半夏说完透过乌纱，雪光折射着，唰地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很明确。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半夏哽咽着说道。

“所以呢？这就是他活着的意义？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师姐！为什么要伤害爱他的人？”鸢尾在谈到紫菀时，终于按捺不住，额角青筋暴起，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因为，紫菀是他活着唯一的希望。她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子。或许，这也是濬壑心底唯一的光亮。我不懂他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他至享孤独。哪怕是仇恨，也会有让人迷失的时候吧……而紫菀，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像从前一样，微笑的人……”

“哪怕是至亲，在他的心底也没有一丝的动容吗？他的哥哥，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难道他感觉不到吗？至少，他不应该要了无异的性命！”

就在半夏和鸢尾言谈之际，其身后忽然传来了鬼卞的一声质疑。

二人转回身，便看见鬼卞和有狐阔步而来，其身边紧紧跟随着赤如火焰的红狐，还有伶俐可爱的小僵僵。

“张无异没有死。他只想要张华歆为他的母亲偿命。并没有伤害张家兄妹。”半夏凛然答道。

相距三米开外，鬼卞闻声却猛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碧色眸子怔怔的。

“张家兄妹被封锁在了雪峰谷，如今他已离开，想必封印已经解除了。”半夏阐明道。

“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半夏垂下眼睫落寞的说道。

“师兄，送阿姐回家吧！”有狐走近身，说着忍不住的噼里啪啦的掉下眼泪。

鸢尾原有的坚持却在有狐哭的瞬间被瓦解了。

深刻的喉骨深深的涌动着，带着哭腔说道，“我这儿有一颗准备了好久的星星，接阿姐回家。以后，我都会守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鸢尾说完，单手小心的擎着小宝宝，随后右手从脖颈儿掏出一条挂坠儿，上面是一颗天蓝色的小星星。

“你这是…”

有狐见鸢尾施加法力将紫菀和张濬壑的肉身化作物灵一起收入了辰星之中，慌张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鸢尾却勾勾嘴角，淡淡应道，“他是爱阿姐的，阿姐到最后都没有放弃他，或许，也是不舍吧…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这句话反过来说，又何尝不成立呢？当初，师父是三圣当中最执迷于仙术，也是最努力的人。可偏偏在仙道上的悟性一直难以开悟。谁知，搭上了魔道，竟然就顿悟了。因缘际会，本就是难为，谁又怪得谁呢……”

“师兄……”有狐心疼地唤了他一声。

她懂。

因缘际会，本是难为……

“多谢各位。既是如此，后会有期。”半夏见张濬壑得以善终，不禁深深鞠躬致谢，随后一道亚黄色的灵光闪过，半夏亦离开了天山。

一切暂时归于平静，一起的三人不禁将目光停留在了这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的身上。

说来也是奇怪，小丫头对鸢尾似乎格外的感兴趣，一看见他就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尤其是在看到他脖颈上的辰星坠，胖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抓着，爱不释手。

鸢尾便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丫头在找娘亲，知道这里有娘亲的味道。

有狐和鬼卞两个人明明刚刚还尴尬着，可是在看到这个小丫头以后也争着抢着要抱她，难得一齐笑得那么开心。

临走之际，有狐将小宝宝送回了鸢尾的怀中，希望他能够带着她，将她抚养长大。

鸢尾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半生，过的一塌糊涂，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直到有狐说了句，

“师兄，你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错过第二次吗？”

一句错过，勾起鸢尾心总无限遗憾。最终，他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了自己的存在，也接受了有狐的拜托，将小丫头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切的一切，有狐仿佛都有了交代。

可是面对广袤无垠的雪山，唯独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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