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卿之以诚 第六十章 玉莲有喜5

时间匆匆流逝，似乎转眼就到了十月二十八日。时逢丹衢大雪。

这日晚饭以后，怀胎八月的玉莲嬷嬷照例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围着桌子散步消食。

也不知是怎么地，原本走得四平八稳的玉莲嬷嬷，也不知她是不小心踩到了她自己的裙角，还是被桌子绊住了腿，竟突然惊呼一声，同时身子一歪便往后仰倒了下去。

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一旁伺候的宫人反应不及、搀扶不及，玉莲嬷嬷便径直往后跌坐在地。那沉闷的“嘭”地一声坠地声，听得在场的人心肝俱颤。

不过眨眼的功夫，玉莲嬷嬷裙下的血，便晕染红了一片地面……

那个傍晚，原本已渐渐安静下去的椒房殿，转瞬间便灯火通明、喧闹成一片……

是的。如同当年的孟晨曦一样，玉莲嬷嬷那一跤，将她自己摔得早产了。

好在早在玉莲嬷嬷怀胎五个月时，昭德皇后就请了稳婆住进了玉莲嬷嬷隔壁的屋里。

故而玉莲嬷嬷那边一出事，隔壁的稳婆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锦画堂是在第二天天亮以后，才从芍药口中得知了椒房殿那边头天傍晚出事了的消息。

当锦画堂匆匆穿戴整齐，连早膳都顾不上吃，气喘吁吁地赶到椒房殿时，玉莲嬷嬷已经在产房里疼了整整一夜了。

而锦画堂赶到椒房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昭德皇后竟也早早地就守在产房外了！

不！应该说，昭德皇后许是从昨夜起就守在产房外了！

虽然昭德皇后一直拧着眉头、沉着脸色，不言不语，一脸肃穆的模样。

可昭德皇后眉宇间的倦容，明显得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当然了，除了锦画堂，这满椒房殿的宫人，也没哪一个敢去直视一国皇后的尊荣。

可见昭德皇后是真的很担心那个躺在产房里的妇人啊……

要说那玉莲嬷嬷，她也是当真能忍！

如此在产房里整整躺了一夜、疼了一夜，她竟能一直咬牙忍着，没有喊出声半句！！

锦画堂原以为，最迟日暮时分，这孩子也就该生出来了。

可熟料，玉莲嬷嬷这一疼，便足足疼了两夜一日！！！

且直到了十月三十日这日凌晨，玉莲嬷嬷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能生出来！

到了三十日这日天明时分，负责为玉莲嬷嬷接生的稳婆，终于从产房里出来了。

然而，染着满手鲜血的稳婆出了产房后，却是对守在产房外两夜一日的昭德皇后说——

玉莲嬷嬷的羊水已经破了两日了，肚子里空气缺失，孩子再生不出来，就该在肚子里憋坏了。就算不论孩子，单论玉莲嬷嬷出了两日的血，再不将孩子从玉莲嬷嬷肚子里取出来，为玉莲嬷嬷止血，便是玉莲嬷嬷也性命危矣！！

简而言之，就是——玉莲嬷嬷，难产了。

稳婆说完这些话后，就问昭德皇后拿个主意。问昭德皇后是保大，还是保小。

然而稳婆问完这个问题后，昭德皇后尚且愣在当场，尚且没能拿出个主意时。稳婆身后的产房里，就传出来一连串宫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吵吵嚷嚷地喊着：产妇没气了……

稳婆看了神色怔愣的昭德皇后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声，转头就冲回了产房里……

之后，一直到了日上中天时分，产房门槛上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才再次打开。之前转头冲回了产房里的稳婆，才再次迈步踏出了产房。

这一次，稳婆的怀里，还多了一个淡黄色的襁褓。

自打昨日赶来了椒房殿，便一直蹲守在产房外的锦画堂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神色急切地问稳婆：“玉莲嬷嬷怎么样了？”

怀里抱着襁褓的稳婆垂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神色无奈地缓缓……摇头……

玉莲嬷嬷，没了。孩子还没生下来，人就没气了……

稳婆一开始也曾努力想要将人救回来，可是稳婆努力了许久，终是做的无用功。

最后，为了争取保住玉莲嬷嬷肚子里的孩子，稳婆心下一横，取了小刀，咬着牙将玉莲嬷嬷的肚腹刨开，亲自上手，从玉莲嬷嬷肚子里，取出了那个孩子……

只是，孩子大概是在玉莲嬷嬷的肚子里憋得太久，被憋坏了。稳婆将孩子取出来时，就发现孩子已浑身青紫，气息微弱得更是近乎于无。

稳婆从来只负责接生，虽也会些救人的手段，那手段却远不如正儿八经的大夫。

故而稳婆只能将孩子匆匆收拾干净后，用襁褓包好了抱出来，递给了同样早已在产房外等候了两夜两日的太医。

太医院陈院首亲手接下了那个孩子。

而余下的十几名太医，眨眼的功夫就将陈院首和那个淡黄色的襁褓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那些太医们是怎么折腾的那个早产的孩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竟忽地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

一直站在不远处守着的稳婆一听见那声哭嚎，紧绷着的神色立即一松，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地喃喃道：“哭了就好！哭了就好！总算是保住了一个！保住了一个啊……”

一直到这会儿，孩子哭嚎起来了，锦画堂才终于从怔愕中回过了神来。

锦画堂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默默地转眼，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昭德皇后。

果不其然，知道玉莲嬷嬷没了，昭德皇后早已红了眼眶，只是忍住了未曾落泪。

而就在锦画堂看向昭德皇后的下一瞬，那边围成一圈儿的太医们恰好自中间分开，陈径行抱着襁褓走出人群，将那个哭嚎不休的孩子抱到了昭德皇后面前。

昭德皇后未曾伸手，只是默默垂眼，看了一眼陈径行怀里那个被裹在襁褓里的孩子。

孩子哭嚎震天，昭德皇后听着，却越发悲从中来，眼眶里的泪水隐隐有决堤的趋势。

在泪水决堤之前，昭德皇后将脸一扭，不再看陈径行怀里那个孩子，径直越过满院子的人群，默不吭声地就往产房里面去了。

锦画堂虽也想去送玉莲嬷嬷最后一程，但锦画堂并未跟着进去。

锦画堂知道，她家母后这会儿定然只想一个人同玉莲嬷嬷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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