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翩翩 第282章 番外·渊兮的选择

很多年前，他爱过一个女人，很多年后，他放弃了爱她。

渊兮傻傻地站在冥界的祭祀台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因为这一刻，他彻彻底底地与过去的世界作了告别。

无心打斗，渊兮只是静静地垂手而立，他很想做点什么，可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实在是无所事事。

他不像活着，可冥界的他，是死不了的。

回想起年少时和鱼鸢嬉戏，渊兮这才僵硬地勾起了唇畔。

深吸一口气，渊兮有一下没一下地眨巴着眼睛。

若鱼鸢还活着，他就算死一百遍也要与她死守在一起的。

这一生，即便是他得到天下了又有什么意思，没有一个相伴于侧的人，他不过就是一只没有方向，到处乱窜的无头苍蝇罢了。

年幼时，她常陪他练剑，虽然一句话不说，可他就是知道，鱼鸢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再容不下旁人，而他亦是如此。

后来，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渐渐迷失了方向，好像是有一个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出来，突然掌控了他的身体，让他沉睡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鱼鸢已经死了，还是被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杀的，他怒不可言，尽力挣脱，终于，他冲破了束缚着他的力量。

他从不觉得他与傲兮是一个人，他想，也许傲兮是很早以前就寄生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因为他长得太快，所以就转而控制了他。

不过，那又如何，哪怕这个人再怎么厉害，他都是要替鱼鸢报仇的。

若不是傲兮横刀夺爱，他根本不可能失去鱼鸢的，他会与鱼鸢成亲生子，可美好的一切都因为傲兮的出现而失去了。

渊兮记不清自己究竟与傲兮战过几次，可当他得知，他的鱼鸢还活着的时候，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心跳有多么热烈，几万年了，他以为他的心不会再如此汹涌地跳了呢。

唇畔勾起一抹苦笑，渊兮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他初见桃夭的时候，桃夭面颊泛红，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以前救过她，他满心满眼都觉得，她就是他的鱼鸢。

不过，很快他就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惊醒过来，这个女人不是鱼鸢，鱼鸢已经死了，她不过是用鱼鸢的精神游丝出生的精灵罢了，与鱼鸢完全判若两人。

鱼鸢喜欢的桃夭并不喜欢，桃夭喜欢的，鱼鸢从来不会去接近。

原来，命运一直都在戏弄他，不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没有办法去跟命运抗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离他远去而无能为力，枉他一身法力，无处施为。

“来人，将此人拿下，斩首示众！”冥界公主恶狠狠地盯着渊兮，她捂着胸口，向着自己的冥兵命令。

冥兵面面相觑，他们精神焕散地看着彼此，谁也没有上前，他们这个世界要完蛋了，他们都得死，既然得死，又何必去管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呢。

很快，冥兵们哭丧着散去，如溃败的堤坝，洪水满溢开来，谁也没有办法阻挡。

此时的渊兮还在向前，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前进的方向漫无目的，他只是知道，他该走一走，可是去哪里，要做什么，他都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一步又一步，走得很是僵硬。

他仍旧沉浸在回忆里，那些回忆里有关于鱼鸢的，也有关于桃夭的，总之，这两个人的面孔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旋转，怎么也停不下来。

桃夭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她说她要报恩，可他根本不记得他救过她……

说起来，有一瞬间，他对桃夭心动过的，不过他并不觉得那是爱情，他只对鱼鸢有爱情。

可他后来还是当了逃兵，一个人灰溜溜地逃走了，就算桃夭救了他，他也不能与桃夭相处太久。

他有些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对桃夭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像现在这样，他留在与她再也不会见面的另一个世界里，就很好。

他不会再与桃夭产生联系，他会一直忠于鱼鸢，即便鱼鸢不在了，他也会爱她，不然，他的鱼鸢该多孤单，多无助。

渊兮一泻如瀑的青丝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一袭乌黑发亮的广袖长袍，让他有如鬼魅。

不过，留在冥界的，哪一个不是鬼魅。

“一群废物。”冥界公主见一众冥兵都四散奔逃，她气哼哼地骂道。

看着向远处走去的渊兮，冥界公主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阻止，毕竟自己身受重伤，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渊兮。

“公主，冥王病重。”有一个衷心的侍卫上前禀告。

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掉头往回走。

如今通往三界的密匙被毁，她们的计划失败了，父亲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公主率领为数不多的侍卫越去越远，可渊兮几乎还在原地。

他的步子踱得很小，所以即便他走了一百步，事实上也才走出不到五十步远。

这个世界是生是死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为了将自己隔绝开来，所以才会自告奋勇地来摧毁密匙。

渊兮的眼神无比空洞，似乎从来没有残留过一丝半毫的情绪，甚至没有看见过任何美丽的景物。

桃夭应该会在那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吧，他现在真的想去找鱼鸢了，他要去陪伴孤独的鱼鸢，可怜地倒下血泊里，绝望地看着自己的鱼鸢。

腾地，一声巨响，渊兮只觉周身一热，旋即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他淡淡地勾起唇畔，一时间才终于有了明亮的笑意。

他要死了，一旦他死了，他就可以见到鱼鸢了。

慢慢地抬起眸子，渊兮看到了鱼鸢向着自己回眸莞尔轻笑，那笑容依旧明媚，像是照亮北溟一片片冰川的太阳，只要这微笑不停歇，那冻结千万年的冰川就足够被这笑容融化。

渊兮心满意足地裂开嘴微笑，唇瓣张了张，轻声说道，“鱼鸢，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渊兮整个身体迅速地燃烧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渊兮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尽管渊兮他知道，自己这番燃烧殆尽是连意识和精神一起消失的，可他还是很欢愉，就好像拥抱着鱼鸢一样，闻着她的发香，听她唱歌，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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