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 Chapter 4

  我希望你永远保持童稚之心。

  w国小的五年六班班导师姚凤盈很快就发现到班上的李昊靖、吴歷翔跟何进泰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

  学校与社会型态大概可以分两种（大概，即便是所谓的物以类聚，这三个孩子还是有不同鲜明的性格）：

  ⸺受欢迎的同学：通常是运动好、有趣搞怪、才华洋溢、脸蛋姣好、家境富有。

  ⸺不受欢迎的同学：通常是与常人不太一样、比怪胎更怪异的言行举止、丑肥矮、家世不起眼。

  这三个孩子是在不受欢迎里面，所谓的怪胎、边缘人。不过这有时候要看学校的风格与气息，虽然在本地学校于七至十八岁这年纪里歷年来几乎是如此，coolkids永远是像篮球队队长、啦啦队女孩、贵族世家的孩子。

  当然这只是一个相当粗略的分类，好比郭士道，他们那一掛总是在找李昊靖他们麻烦，但郭士道不算是可以列属在受欢迎的同学里，然而他们还是符合coolkids的标准。

  怪胎这个定义反倒比较曖昧与模糊，就像姚凤盈其中一个超人气好姊妹在**上喜欢一点不一样的也被称为怪胎过。

  而杀人魔性格也会被称为怪胎，但不是每个怪胎都是杀人魔。麦克杰克森也被称为怪胎，却是世界流行天王。所以怪胎不一定是失败的，很多有才华并且成功的都是怪胎。

  简言之，李昊靖他们还是通称的输家。

  大多时候这三个孩子在学校是平安无事的，大家通常是无视这三个男孩比较多，不像郭士道看不过去他们会找他们碴。但是你也别想着要上前替李昊靖他们解危，这三个孩子不见得希望有人帮他们这么做。

  他们虽然无法成为酷小孩，但也不要被当妈宝。

  「最近还有什么新游戏可以玩的？」李昊靖跟伙伴们从教室走出来问。他是一个体型有点肉、满脸雀斑并且一头黑色捲发的男孩。

  「room3。」吴歷翔说，相形之下吴歷翔相当削瘦，他的两隻小腿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成人的小腿粗，有两颗微暴的门牙。

  「早就破关了。」何进泰跟李昊靖说，即便是跟好朋友在一起，何进泰还是稍嫌内向文静的男生，他最大的兴趣是阅读。

  「啊。真是有够无聊的。」李昊靖双手撑在后脑说：「我爸妈晚上会出去，我姊肯定又要叫我顾家，还是你们要一起玩魔法世界桌游？」

  「我可以啊。」吴歷翔说。

  「我得问妈妈，基本上我是可以的。」何进泰说。

  「你姊姊真的跟郭士道他表哥在一起喔？」

  「对啊！被我亲眼目睹到，真是有够噁心的，不单单是郭士道他表哥，我姊每次都装扮得像一尊大体，边走边掉粉。」李昊靖说：「女生最讨厌了。」

  吴歷翔跟何进泰一起猛点头，女生真的好讨厌，很多时候比郭士道讨厌。不是扭捏再不就是好做作！他们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女生这种生物，女生根本就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东西，只是踩到泥巴就尖叫。

  「嘿！怪胎们，你们今天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找愚蠢的传说啊？」郭士道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三个男孩吓到耸一下肩膀，停下脚步有点畏怯的转头看着郭士道。

  就像常见的小霸王，旁边总是会有两个高大壮硕长得像猪也有一颗猪脑的跟班，一起摩拳擦掌的看着李昊靖他们。

  「这不关你的事。」李昊靖说完跟伙伴们继续走。

  「你竟然敢对我用这种说话态度？」郭士道说：「你这个废物！」

  「你才是废物咧！」李昊靖说完跟伙伴们赶紧拔腿跑走。

  「你有苦可以吃了培根靖！我会把你灌进水泥里丢进东京湾！」郭士道跟伙伴们也立刻追过去。

  「他真是我见过最老套又无能的恶霸了。」吴歷翔边跑边说。

  「为什么我们还要跑？」何进泰问。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打不过他咩。」李昊靖跟吴歷翔说。

  「再说要是被打到，我爸又不明就里以为我在打架了啦。」吴歷翔说完，三人同时抵达他们的脚踏车，连忙牵着跨上快速骑走。

  他们被追了几条街后郭士道终于放弃，在后面呛着：「今天放过你们，来学校你们就死定了！」

  三个男孩又转进一条无人巷子才得以喘口气。

  歇息完后三个男孩绕去常去的杂货店，w镇有分南北区，因为观光事业发达起来整个小镇开始有了极大变化，通常都是发展在南区，北区相形之下还是有点乡下。像杂货店这种东西在南区几乎是看不见的，北区倒是还有好几间，保留着w镇的纯朴样貌。

  他们父母的童年回忆便是杂货店，这几个住北区的孩子自然不例外。虽然住北区的孩子也很多跟南区小孩一样一人一手手机整天滑来滑去，但是李昊靖他们也喜欢父母那年代的童年趣味。

  杂货店总是会有集字抽。

  「我再收集到一个字就可以换到隐藏卡了。」李昊靖从他的背包里掏出集字卡说：「今天就给它拚四张！」

  「欸。分享包只剩一包耶。」吴歷翔看着一旁架子上的惊喜包说。

  「那垃圾有什么好买的，小鬼才喜欢那东西。」

  吴歷翔噘起唇，话是没错，里面无非就是普遍可见的笔记本、通常女生才会喜欢的小贴纸跟白痴缎带，还有融进亮粉的小削铅笔机、可爱造型橡皮擦……等等一堆像李昊靖说的垃圾⸺他四年级时因为喜欢买，现在有十几本笔记本摆着不知道要干嘛，可他们三个又习惯与喜欢把东西收集着不乱丢。

  有时候确实会期待着那份惊喜，好比吃冰棒希望抽到再来一枝，明知道一百枝里九十九枝皆铭谢惠顾，说不准一百枝里都没有，仍会抱着这一包说不定与以往不同的憧憬想买。

  于是吴歷翔伸出手打算买下这一包，某种迷信，就只剩这一包，说不定就像很多英雄、传奇与奇幻故事一样，某个东西只剩下一个东西这么巧的经过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拿走或主角偶然因为反正只剩一包的买下来而变成了永垂不朽的伟人，里头说不定有着什么东西特别指定吴歷翔买下来才一直孤单躺在这。

  天选者。

  命运的安排。

  哪个小孩不会幻想自己会是那一个英雄？经由一件小事，变成了一个大人物。

  但现实是残酷的，有人也伸手拿了这一包。

  吴歷翔抬起头看着跟他同时伸手拿惊喜包的女人，两人一起睁大眼看着彼此。吴歷翔迅速扫视过女人上下，她绑着一个高马尾，但那马尾长度判断只有到肩膀，揹着一个稍嫌旧的黑色后背包、穿着印有《復仇者联盟》logo的上衣跟一件普通牛仔裤、卡通汤姆与杰利的手錶。

  不能，不能是这样的，世界只要一个英雄，不能有两个。落单孤寂的惊喜包同时被两个人伸手拿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吴歷翔才是那个英雄，这女人是大坏蛋要阻止命中注定成为英雄的吴歷翔。二是这女人才是那个英雄，吴歷翔不是大坏蛋而是小笨蛋的阻碍真正英雄蜕变。三是惊喜包只是个惊喜包，有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同时想买而已。

  然而大人永远是赢家。

  因为他们污秽、下流、仗势欺人。你会发现大人永远比郭士道还有女生可恶，他们曾经是小孩，长大却只知道压迫小孩，大人永远不会礼让小孩，也不会把小孩当个人看，他们甚至不认为小孩有人权这东西。

  所以大人永远赢，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才有资格使用权利与享受自由，小孩子的资格就是闭嘴。

  他们甚至要你读书，却不太给你选择书籍的权利。

  女人趁吴歷翔有点退缩之际赶紧把惊喜包抢过来抱在怀里，那双清澈的褐眼直盯着吴歷翔那双同样清澈的棕眼说：「这是我的。」

  因为是大人，吴歷翔稍微不敢造次，李昊靖走过来说：「那是小翔先看到的，而且你一个大人买这小孩子的东西干什么！」

  「这有规定只有小孩才可以买吗？」女人的样子稍带一点畏缩，可是为了惊喜包，她还是鼓起勇气挺直身捍卫说：「我只是身体比较大一点，在生物界定义上也确实是一个成年人了，但、但我不能买吗？」可惜不够有魄力，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大人有点胆小。

  「当然你没有不能买，但你一个这么大又差不多可以说是老的女人跟小孩子抢这个不会太丢人现眼吗？」李昊靖说。

  「没关係啦。就给阿姨吧。」吴歷翔说，反正那包惊喜包一定没什么，英雄通常不会是女人。

  「叫什么阿姨啊真是的……我也才二十五岁……」女人不服气的碎念着，拿着惊喜包过去收银檯前交给杂货店老太婆，又拿了冰柜里的西瓜冰并抽了十张集字卡。

  李昊靖看到女人转过身来将西瓜冰套子拆掉时顿时感到难以言喻的看着何进泰，他们两人也在吃住在北区小学生最夯的西瓜冰。

  三个男孩看着女孩走出去杂货店外的长板凳坐着，将西瓜冰含住的撕开集字卡，李昊靖皱眉睁大眼甚至微啟唇的看着女人撕集字卡的样子好像跟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差不多，眼睛闪闪发亮的充满期待。

  「我知道她是谁。」何进泰说。

  「谁？」李昊靖问。

  「她是旧书摊兼民宿的女儿。」何进泰最近喜欢上旧书摊的感觉⸺旧书摊总是神秘并且隐藏世界上许许多多秘密⸺会去那边找好书因此看过女人。「她叫蓝语罄，有一个非常美丽温柔的妈妈、显得有点恐怖的老爸。」

  「谁的老爸不恐怖？」

  「但温柔美丽的老妈几乎没有人拥有。」话虽如此，何进泰觉得自己的老妈也很美丽温柔，事实也是如此。

  「也是。」

  「yes！」蓝语罄撕完全部集字卡后开心的握个拳，小跳步重新进去杂货店里，三个男孩表情像是在观察一名奇怪生物，带一点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