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第二百七十九章 老天开眼

蒯从江确实在听到褚文斌府邸附近的喊杀声之后冲出了刺史府，但他在谢福和谢迎天手下晃悠了那么多年，最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所以在路过埋伏圈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还在提醒身边的人注意街巷的风吹草动。

所以在司钺的箭雨射下来的时候，蒯从江反应极其快速，虽只是丢了坐骑，到底还是领着几个幸存者逃出了司钺的射杀范围。等伤重不便的司钺和手下兄弟们从高墙上跳下来追击的时候，蒯从江已经走脱了。

或许是老天爷终于想明白了，想送蒯从江一个恶有恶报的结局，所以在蒯从江即将到达褚文斌府邸的时候，遇到了杀红了眼的金戈。

金戈是被张松林解救出来的。张松林并不认得金戈，但一想到被扣押的人中，除了滕普阳，就只剩下金戈这一个壮汉，便抡开百十来斤的大刀，朝着金戈的囚车劈下去。憋屈了太久的金戈甫一出囚车，好似妖魔摆脱了禁咒，纵然胳膊上还带着两条铁链，也挡不住他复仇的步伐。

在捡起地上被随意丢弃的兵器，砍倒了几个围在他身边的叛军之后，金戈穿过黑暗，走向刺史府。

他和蒯从江迎面撞上。

没了谢家的偏帮，没了曹云的偷袭，此时的蒯从江在金戈的眼中，只是一块必定要被削割的长在身上的烂肉。

一块折磨了他半生的烂肉。

金戈现在的表情，真的说不上是喜还是悲，总之五官已经扭曲，放在外人的眼里，说不出的恐怖。

蒯从江呢？

惊险地躲过箭雨的蒯从江尚在惊恐之中，只是出于对谢迎天一家的忠诚而没有马上逃离，毕竟贵州丢了，他的小命也就不能要了。在谢迎天和朝廷还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他不能背叛谢迎天。现在和金戈撞在一处，曾经的恶意都变成了恐慌。

两个人战在了一处。

金戈手上戴着铁链，不可避免地束手束脚，好在气势很足，杀意极盛，大有一种哪怕我死也要拉着你垫背的狠劲儿。蒯从江的拳脚确实不错，可因为恐惧和慌张作祟，再加上他清楚地听到了司钺率领的追兵，他的力度都被绝望冲淡了。

蒯从江初时还能挡住金戈的杀招，趁着机会拉扯住金戈身上的锁链，试图砍断金戈的手臂。金戈却不躲，已经癫狂的他以攻为守，杀向蒯从江的脖颈。蒯从江一惊之下急忙用手上的刀格挡，另一只牵着锁链的手却没有放松，反而绕住了金戈的夺命之刃。

和司钺一同追过来的赵振强见此情景，唯恐金戈吃亏，打算凑上去帮忙，送蒯从江一刀，可是司钺扬手制止了他。

司钺承认，他在谋私情。

他知道金戈的心结，也知道金戈的能力，他盼望着金戈可以通过他的能力解开他的心结。这也是司钺回报金戈多年陪伴的方式。

金戈没有辜负司钺的期望，更没有辜负他师父和哥哥的期望。只见他半点不退缩，双手抱着刀，抗下蒯从江拉扯的力度，待蒯从江被迫松开锁链，打算从侧翼砍杀金戈腰腹的时候，金戈全不管腰腹的暴露，而是自下而上勾起一刀，直冲蒯从江面门。蒯从江躲闪了一下，却因为一个不小心，险些摔个跟头。

这正给了金戈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金戈一口气劈下七八刀，刀刀正对蒯从江胸口，手足无措的蒯从江只能举着刀格挡。转眼之间，蒯从江的刀刃上就多了几道口子，而缠在金戈刀上的铁链，竟因此而段成两截。

啪！金戈的刀总归不如蒯从江的刀那般坚硬，在接连遭受重击之后，碎成两段。

可这完全不会削减金戈的杀意。

最后的最后，金戈红着眼睛，扯着嘴角，将那半截刀捅进了蒯从江的身体里！

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如约而至，照亮了整个贵州城。和暖的阳光照在每一个胜利者身上，似乎在祝福，也似乎在说，今天是个好天，适合做最好的决定。

等着被解救的滕普阳将军在众人的仰望中坐稳最高指挥的位置，等着赵、张、常三位将军各司其职地安排了军队，安抚了百姓，等着贵州城再次恢复平静，司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心放松了，身体也放松了。多日积累的疲惫和着伤势一并爆发，压的他撑不住身体，竟直直地往前趴，若不是金戈反应快，及时接住了他，他怕是要摔个头破血流了。

“大帅！”

“燕王！”

“殿下！”

一时间，无数的声音远远近近、忽明忽暗，一股脑冲进他的耳朵。他强撑起眼皮，故作轻松地对周围的人做了安抚，末了，朝着眼圈通红的金戈拍了拍肩膀。

凑这么近，情绪逐渐平稳的金戈能清楚地闻见司钺身上的血腥味，他意识到，司钺受伤了。

但他不敢声张，毕竟远在战区，一旦走漏风声，被有心的人利用，好不容易拼了命挣来的战果，极有可能丧失。他将司钺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不轻不重，问：“可是累了？要休息一下吗？”

司钺把大半的重量都不客气地托付给金戈，勉强一笑，说：“连折腾了四天，累得我头晕——你小子倒是享福了，躲个清闲。”

明着说给金戈听，实则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的身体找个合适的借口。这点默契，司钺和金戈还是有的。

其实赵振强是最先察觉到司钺身体异样的，毕竟他最近两天几乎一直在和司钺一起行动，只是他谨慎地没有点破。他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说：“褚文斌的府上和刺史府现在都需要整顿，这里距离滕将军的府邸最近。不如暂时到滕将军府上歇歇脚？”

“正好，”司钺咬着牙稳住身形，抽回搭在金戈肩膀上的手，“我正有一封信要请滕将军递到京城去。”

赵振强借口说有军马调度的事务要向滕普阳汇报，便请各位将军散去，联合金戈，不着痕迹地搀扶着司钺去了滕将军府。

踏进滕将军府的那一刹那，司钺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