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春日小屋

碧落才不愿管瑨国皇家的家务事呢，她只在乎她的寒儿。所以她问：“照你这么说，司瑞的胜算比较大了？谢家根基深厚，谢迎天在军中的威望也高，就凭着这么仓促的一战，司瑞就能把他们连根拔除？”

“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司瑞是没有能力和谢迎天一战的，他选择的时机很巧妙。”

“怎么说？”

宋明臻：“今年之前，卫国公赫连绰和靖安王武崇贵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京城，驻兵于京城的将领们，除了司瑞，就只听谢迎天的。自从灭狄之战结束之后，赫连绰和武平川聚首金陵，又添了一个新晋‘战神’燕王司钺，那么军中就不再是谢迎天一个人说了算了。更巧的是，你也知道，叶明德原本想把手伸到川蜀去，但事情做得十分不地道，许多百姓带着一身冤屈投靠谢迎天。谢迎天得意忘形，定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从而和叶明德正面对抗。瑨国立国这么多年，四大家族纵然有些矛盾，只要不会动摇他们最根本的利益，就不会摆到明面上。谢迎天这么做，无疑是对整个叶家宣战，叶家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么说起来，也是件好事。”碧落有点开心地说。不过她忽然又担心起来：“虽说不用嫁，但是司瑞用你来当幌子，根本没有顾及你的名声，这也太欺负人了！”

宋明臻淡然一笑，说：“没关系，反正他又活不长了……”

正说着瑨国朝堂上的糟心事，忽的，从窗户外面伸进来一个碗口粗的桃树枝，树枝上挂满了粉嫩的桃花，偶尔有几片嫩绿的细碎的叶子，很有点缀的作用。

那桃树枝径直地伸到宋明臻的面前来，香气便从她的周围散开，浸的满屋都是。

明知道送来桃花枝的人是谁，宋明臻还是朝窗外望了望。

咦？怎么没人呢？

“孤野！你又从哪里砍的桃花枝？哪有砍这么大一枝摆在家里的？”宋明臻含了调侃地问道。

孤野从窗户的边沿处慢慢露出他庞大的身体来，眨眨眼，带了笑意地说：“摘！你喜欢的！”

“你是想说，我喜欢哪个就摘哪个是吗？”

孤野笑得更明显，使劲点了点头。

宋明臻于是一边绕着这粗壮的树枝挑拣一边问：“这么大的树枝，你在哪里寻的？”

“外面！”

“哪个外面？”

“京城，外面！”孤野指着一个方向说。

京城分为“内城”和“外郭”，司钺掌管的是内城的巡防，至于外郭，是很庞大的土地。这不是瑨国特有的城池布局，很多周边国家也效仿的。孤野说的“外面”，定然指的是外郭。只是他要去那么远，不知道今天起得有多早。

宋明臻捧着几枝开得正好的桃花，走到窗户前，把自己那张笑得满足的脸庞摆给孤野看，说：“跑那么远给我把桃花扛回来，孤野最好啦！”

也不知道，孤野扛着半棵树一样的桃花枝，招摇地走在京城的大路上，会引来多少人的围观，更不知道，在接受了无数人的围观的孤野，想到宋明臻见到它时欢喜的样子，又该有多欢喜。

宋明臻说：“鹊园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一棵像样的桃花树，反倒梅花开得到处都是。过些天，我就让靳赢去外面买些桃花树来，栽在鹊园里，你说好不好？”

孤野使劲点头，再次把扛在身上的桃花枝往宋明臻面前送了送，催她继续挑拣。碧落于是说：“你们等着，我去选两个花瓶来！”

鹊园啊，数着这个小屋最有春天的气息。

次日一早，谢迎天果然指使了许多御史，弹劾叶明德纵子敛财、草菅人命的罪名，桩桩件件，若放在寻常官员身上，已经足够灭族了。

叶继尧、叶继禹不在身边，叶弘波又因为“义女”被杀的事受到问责，谢病多日，就是时常帮衬他说两句“公道话”的桑伯婴桑丞相，也因为受伤而往后的许多天不能参与朝政，所以朝堂上，只有叶明德一个人带着他的党羽和谢迎天一派打嘴架。

朝堂上最精神的当数谢迎天了。

在几位御史高谈阔论之后，只见他甩开袖子，说：“臣原本也以为叶老丞相冤枉，可仔细想想啊，两位叶公子，一个跟在楚王殿下身边，代替楚王殿下出面接洽各位地方大员；一个暗中配合，亲自到各位大人的府上去调查情况，这一明一暗，搭配很是融洽。那些太守、州牧，得了两位叶公子的青眼，犹如得了朝廷的授意，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稳固势力、排除异己。再往细处看，那些被当成心腹的芝麻小官，因为有了靠山，做什么事不放心大胆呢？所以老臣以为，刚刚几位御史大人弹劾叶家两位公子以权谋私，是很有道理的。”

“英国公久处军中，于吏治不算熟悉，”叶明德说，“治理地方官员，必然要自上而下、徐徐图之，若是先治理末流小官，很容易因为长官的庇护而无法进行。英国公只因为犬子进出各位地方大员的府邸，就污蔑犬子与地方勾结，以权谋私，乃是无稽之谈，令人寒心！”

“哦？不是吗？”谢迎天轻松地笑笑，转头向大殿外递了个眼色。很快，大殿外就出现了好些人。有百姓，也有两个鼻青脸肿的地方小官。

谢迎天说：“老臣确实久在军中，脑子也不灵光，理解不了官员们的勾心斗角。但是有几个川蜀来的百姓，遭遇了千难万险前来京城投奔老臣，想求老臣为他们申冤做主，老臣心软，就应了下来。有两个不怕死的小县令，因为不忿于上级官员们对百姓的欺压和官官相护的丑态，也逃到了我的门下。他们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次追杀，福大命大，才走到了老臣面前，也不知道来京的路上，还有多少一身冤屈的百姓和正直的官员做了路上的鬼魂。”

谢迎天是粗人，其实本不大会说话，这些话，都是他的宝贝儿子谢寿一句一句教出来的。每每想到他这个惊才绝艳又地位超然的儿子，谢迎天就控制不住地笑。

那些百姓和官员，就算不说话，乌压压跪在大殿上，也足够令叶明德一方心慌。司瑞象征性地向他们问了几句，所披露的叶家恶行就更多了，这也截断了叶明德最后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