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得寸进尺

进宫给母妃拜寿，司如意倒没有闹什么幺蛾子，谢寿也尽量表现他的恭敬。

司如意的母妃只是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御史的女儿，和四大家族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幸运地生下了一个儿子齐王，在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嫁到谢家，嫁给谢家三公子，心里不知道如何满意和庆幸，想着以后要多多供奉菩萨罗汉、各路神仙，求他们保佑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安稳富贵。

一场寿宴看上去其乐融融，传到司瑞的耳朵里，也是乐事一件。

皇后和太子对此释然了许多——只要其他皇子不会因此得到什么好处，皇后和太子也能乐见其成。

许是要“趁热打铁”，第二天一早，宫里就收到了司如意呈上来的奏折——虽说公主有权利建言献策，可以提交奏折，但司如意正式呈奏折，还是第一次。

司如意在奏折中哭诉了自己独居公主府的艰难，请求让驸马谢寿同住。由于桑晴兮和司如意并为谢寿的正妻，所以司如意邀请桑晴兮入住公主府，且发誓一定善待她。

司瑞没有立刻答复她，而是先询问了谢迎天的意见。谢迎天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切都由陛下做主。

司瑞于是应下了司如意的请求。

尚在尚书台处理从川蜀飞来的奏折和邸报的桑伯婴听说司瑞和谢迎天的决定，勃然大怒。他知道司如意是什么货色，近来也摸清楚了谢家重利益、轻情意的处事作风，明白谢迎天同意司如意的要求，是根本没有顾及桑晴兮死活的。现在后悔和谢家的亲事是来不及了，但他要为自己的女儿挣个安稳余生。

他慌忙吩咐备下马车，他要亲自进宫面圣。

可惜可惜。

许是因为他太过慌张，许是因为他年纪大身子不协调了，总之，在他登车的时候，忽然踩空，而身边人又搀扶不及，以致后仰着摔了下去，人立时就昏迷不醒了，粗略一看，便知道他的胳膊折了，腿也摔得不轻，后脑上的大血口子，把他的头甚至后背，很快染成红色。

虽说听到消息后，司瑞立刻派了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去桑丞相府看诊，显出了皇帝陛下对桑家极大的重视，但桑晴兮的事情，因为桑伯婴昏迷了三日而错过时机。一切，好似都在朝着司如意的意愿而顺利进行。

桑晴兮在搬入公主府之前，在谢寿的陪同下，去桑家探望了尚未清醒的父亲。她本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也不想在同样为父亲担心的母亲面前露出悲伤的情绪，更何况兄长不在父母身边，她就更不愿垂泪了。可当看到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从头到脚都包裹着绷带的父亲，她还是忍不住趴在床头哭了一场。

谢寿放任桑晴兮多陪了陪父亲，和母亲说了说话，在傍晚的时候，才带着桑晴兮登车离去。

抬头望着公主府的匾额，桑晴兮的耳边又响起了母亲的话：“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你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你父亲看着严重，太医们说，多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陛下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很快就会让你哥哥从川蜀赶回来。等他回来了，既能照顾你父亲，也能顾及到你。不过，在他回京之前，你要暂且忍耐一下。好歹有姑爷护着你，会有解决办法的。”

桑晴兮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等哥哥回京，等父亲病愈，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说到桑仁宇，这里要多说几句。

与宋明臻设想的不同，桑仁宇在川蜀辅助司砚治理地方官吏的时候，对叶家和谢家并无明显的偏袒和逢迎。他和司砚好像很投脾气，甚至比叶家两位公子和司砚关系还亲近。他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正直又不固执，圆滑又不谄媚，令人不得不夸赞一声“芝兰玉树，不外如是”。

桑仁宇当然知道叶家企图掌控川蜀而对某些地方大员的罪行采取包庇策略的事情，也知道很多受了大冤屈的百姓被迫踏上了进京告状的道路——不止桑仁宇，其中的很多事，就是初次整顿吏治的楚王司砚，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都缄默不语，冷眼旁观，等待着之后不久，从朝堂上刮起的澎湃飓风。

这些都是因为叶家。

朝廷中的人最是心明眼亮，叶明德的贪欲和野心，绝不会比谢迎天小。他派来川蜀的两个儿子，一明一暗，却殊途同归。他们对有意归附叶家的大官，安抚怀柔，结为同盟，再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意愿，对辖区内的官员进行整顿，于是，排除异己、发展派系，叶家的收服工作，很快就会有成效。

只是这可苦了好些百姓。他们饱受地方官员的盘剥勒索，更有甚者，还背上污名，家破人亡。他们势单力薄，更没有能力和朝廷刚征调来的军队抗衡，所以有些人在绝望中痛苦死去，有些人离开家乡，孤注一掷地踏上了进京的道路。

桑仁宇没有能力为这些人伸冤，他年纪轻，又没有厚重而显赫的背景，他必须旁观。但他知道，这些前往京城告状的百姓当中，绝大部分人要去投奔谢家。

谢家是不可能坐视叶家占这么大便宜的，只是在此之前他们苦于没有干预的借口。一旦掌握了叶家人官官相护、以权谋私的证据，谢家定会让叶家父子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桑仁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暗中派了人保护告状的百姓，好让他们不至于在半路上遭到不明不白的截杀。在这个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有一波身份不明的人，也在暗中保护这些百姓。

是谁安排的？

桑仁宇认为，有两种可能。

有可能是谢迎天的安排。

谢家不能公开阻止叶明德势力扩张，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会调查，以谢迎天的能力，想在叶家两兄弟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也不算难。

桑仁宇知道，谢家早就吧他看成了“自己人”，但是为了谢家而得罪叶家，桑仁宇觉得不值得，更何况他的妹妹在谢家受了委屈，他还没想好如何报复呢。

另一种可能是，这些保护进京百姓的，是楚王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