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珠 掌上珠 第6节

  “谢贵妃娘娘。”小姑娘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开口道。

  一直等人离开之后，贵妃才收敛了几分笑意，“比起南阳王府大小姐，这位二姑娘在情爱之事上，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执拗，只是再喜欢又如何，终究是不可能的。”

  珠翠伺候贵妃的动作一顿，既然韩二姑娘喜欢子盏世子，子盏世子又并未定亲，为何韩二姑娘跟世子爷是不可能的呢，只是这话珠翠不敢问出来，她一如往常的替贵妃整理衣衫。

  但是还不等贵妃再说两句，殿外传来了太监拉长的嗓音，“皇上驾到。”

  珠翠心里一惊，最近几日皇上不都是在绾妃娘娘那里嘛，反观贵妃一脸镇定自若，笑着让珠翠到一旁伺候着，轻声而笑，道，“臣妾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你请了二姑娘入宫？”宣帝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不急不缓，但是透着几分冷然，问。

  珠翠心中再次一颤，因为帝王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在这一刻，她都觉得今日的贵妃娘娘会免不了皇上的责罚。

  “皇上这话是怪罪臣妾了，臣妾不过是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韩二姑娘，所以心中十分想念罢了。”可是贵妃娘娘仅仅是轻声而笑，垂眸那一瞬间的温柔，让宣帝神情恍惚了一下，紧接着贵妃攀着宣帝的肩，温温柔柔的笑道。

  宣帝神色顿时缓和了几分，顺势揽过贵妃的肩，“贵妃良善，朕一直都知道，只是有些人能动，有些人不能动，还希望贵妃能够分的清主次。”

  “臣妾当然知道了，南阳王府长公子还有二姑娘都不能动，若是臣妾想动的话，那之前二姑娘入宫的时候，臣妾不就动手了，而且今日臣妾让二姑娘进宫，真的是因为有一阵子没见到二姑娘，何况要是臣妾想下手，此刻哪能等到皇上过来。”贵妃听出他语气里面的缓和，笑着捏着一粒荔枝往宣帝嘴里送，端的是柔婉似水，娉婷温柔。

  宣帝眉目闪了一下，倒是乐意给贵妃这个面子，紧接着贵妃又笑道，“不过皇上这么偏心一个大臣的女儿，臣妾这心里还真是嫉妒的很呢。”

  “今日朕歇在贵妃这里。”宣帝失笑，低声安抚贵妃，道。

  贵妃没想到今日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喜上眉梢，笑看着宣帝，“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

  听闻里面的动静，外面伺候的云公公摇头一叹，原本今日皇上是打算去绾妃娘娘那里的，没想到就顺势留在贵妃娘娘这里了，怪不得贵妃娘娘这么多年依旧盛宠在渥，还真是有几分手段的。

  翌日，贵妃亲自送宣帝上朝，那抹恰到好处的温柔，让珠翠微微一愣，宫里的人都说贵妃娘娘性情极似先皇后娘娘，那么让皇上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先皇后娘娘会是一个性情怎样温婉的女子呢。

  只是宣帝行至御花园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看帝王突然停下脚步，云公公抬头朝前方看了一眼，道，“皇上，前面就是坤宁宫了。”

  “走吧。”宣帝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道。

  “听说皇上今天在坤宁宫门前站了许久。”珠翠从外面进来时，有人在她耳畔边说了一句什么，珠翠进去的时候便跟贵妃道。

  贵妃闻言一怔，笑意不减，“当年国舅府出事的时候，皇后姐姐在御书房外面哀求了许久，本宫看着于心不忍，所以特地进御书房找皇上求情，可是皇上全然不松口，谁知第二日就传来皇后姐姐自缢的消息。”

  国舅府作为百年世族，原本就饱受帝王的忌惮，这样世族出来的皇后娘娘，又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嫡子，更是让人忌惮，所以当年丞相府只是顺势而为，但是随着皇后娘娘的离世，贵妃就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了多久，而且皇上对自己妻子十三年的思念，这件事情一旦暴露，那丞相府就没个活路了，所以这么多年来，贵妃只盼着皇上未来能够念及旧情，也能够护一护常乐。

  “本宫如今就盼着常乐能够觅一良婿，这样本宫也能安心。”

  “其实南阳王府长公子也非常出色，娘娘何不？”珠翠想起满京城对南阳王府长公子的称赞，有些好奇的问贵妃。

  贵妃置之一笑，“你是说南阳王府长公子？这世间女子都可以嫁于他，但唯独常乐不可以。”

  珠翠纳闷，其实她觉得那位长公子比子盏世子差一些的就是他是南阳王府的义子，但其他的不必子盏世子要强很多，半晌珠翠问，“是因为圣上已经为长公子看好了未来正妻人选？”

  “若不然你以为后宫为什么会这么安宁，南阳王府如日中天，谁还不想巴结一下。”闻言，贵妃便笑了，“罢了，宣谢宴入宫吧。”

  第十章 谢宴==

  “哥哥。”小姑娘出宫的时候，就看到身着月白色云袍，仪容莲华的韩辰正站在宫门前等候，他唇角含着三分笑意，小姑娘看到他非常高兴，娇娇俏俏的跑过去，喊了一声。

  “不是说以后进宫跟我说一声吗？”韩辰轻笑一声，道。

  “我这不是听说哥哥跟好友出去玩了吗？要不然我就让哥哥跟我一起来了。”小姑娘见韩辰情绪有点不太对，用指若削葱的小手去拉韩辰的袖子，软软糯糯的撒娇道。

  “妹妹突然这么懂事，让哥哥还没反应过来呢。”韩辰屈指在她额头轻敲了下，周身的气度顿时软化了几分，但是想到陆子盏挑衅的话语，韩辰眸色就有几分沉郁，他怎么可能会将她让给陆子盏，除非他死。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顿时不干了，朝着韩辰撒娇道，“我一直都这么乖巧懂事，只是哥哥总觉得我在胡闹罢了。”

  韩辰笑而未语。

  “哥哥听说最近府中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不知道妹妹心中可有喜欢的人？若是有了，哥哥可以替妹妹做主。”韩辰跟着小姑娘一起走进了马车，小姑娘刚捏起一块糕点，就见韩辰斜靠着，颇有几分“风流雅致”的味道，他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清浅笑道。

  小姑娘以为韩辰说的是以后替她指婚，顿时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哥哥的厉害，但是我现在还小，讨论这些事还早了些。”

  “哦？那妹妹说这话是自己并没有心上人了。”韩辰漫不经心的姿态收了几分，瑰姿艳逸的问小姑娘。

  小姑娘顿了一下，想起子盏世子好像从来都没有说喜欢她，万一哥哥到时候逼婚就不好了，于是小姑娘再次摇了摇头，“没有。”

  “那这么说，子盏世子妹妹也不喜欢了？”见她犹豫了一瞬，韩辰眸色冷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开口。

  小姑娘便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扯着韩辰的袖子，道，“哥哥今日怎么就光问这些话了，我都说自己没心上人了。”

  “我记住了。”韩辰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里，轻轻捏了下，垂眸笑道，“但若是妹妹日后出尔反尔的话……”

  那他就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等马车停在南阳王府门口的时候，韩辰直接下了马车，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小姑娘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几分委屈，踢了踢绣鞋，小姑娘才带着丫鬟回到自己的闺阁。

  “姑娘，您是不是惹公子生气了？”香兰飞快迎上来，没看到韩辰的身影，有些奇怪的问。

  小姑娘气恼的哼了一声，“我哪敢惹他生气，我看他就是存心想欺负我。”

  “姑娘，您这说的哪里话，公子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来找姑娘，听说姑娘进宫，公子二话不说就去宫里找姑娘，姑娘，您这话要是被公子知道的话，他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闻言，香兰就笑了，轻声劝慰小姑娘道。

  “你们就都帮着他说话吧。”没想到这次小姑娘根本就听不进这句话，径直离开。

  “怎么回事？公子难道欺负姑娘了。”见小姑娘气恼的走了，香兰便问月兰。

  ===========

  自从韩晗嫁到昌平侯府来，世子谢宴很少来正房，外人都在传世子爷跟世子妃性情不合，但因为韩晗是南阳王府嫡长女，加之执掌昌平侯府的中馈，所以府中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韩晗。

  谢宴一身青衣，执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谢宴似是不经意间的想起什么事，轻声问，“她在做什么？”

  “世子妃正在看画像。”这句话虽未明说，但是下属知道他问的是谁，态度恭敬的道。

  “画像？”闻言，谢宴有些奇怪，嗓音轻佻的问。

  “听说南阳王府正在替二姑娘挑选夫婿，世子妃亲自帮忙相看，据说正堂中堆了一房的画像呢。”下属庆幸自己提前打探了世子妃做的事情，若不然世子爷问起，他还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世子妃对世子爷不上心，但是待自己的妹妹还是非常上心。

  “听你这语气，你很羡慕？”谢宴视线挪到他身上，不怒而沉，问。

  “属下不敢。”下属哪敢承认，连忙摇头，道。

  谢宴冷哼一声，刚准备去正堂就看到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谢宴眸色一沉，脚步在正堂门口停下来，婢女从远处过来也看到谢宴的身影，屈膝对谢宴道，“奴婢参见世子爷。”

  “起来吧，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谢宴摆手让她起身，随意问。

  “贵妃娘娘有事与世子爷相商，还请世子爷入宫。”婢女将头低下去，不敢直视谢宴的眼睛，道。

  “走吧。”谢宴笑了一下，道。

  “臣参见贵妃娘娘，恭祝贵妃娘娘凤体祥和。”等谢宴入宫的时候，贵妃正在低头看后宫的账务，谢宴不卑不亢的走进来，视线微垂，道。

  “世子请起，看茶。”贵妃这才轻笑一声，道。

  谢宴直起身，朝贵妃作揖，道，“谢贵妃娘娘。”

  “听说南阳王府准备替国舅府平反吧？”贵妃受了他的礼，却是摆手让众人退下，温温柔柔的眉眼落在谢宴的身上，问。

  因为昌平侯府是支持贵妃娘娘的，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南阳王府不愿意答应谢宴跟韩晗的婚事。

  谢宴想起新婚之夜女子那冷凝的目光，谢宴心口微微滞了一下，摇头道，“臣不知。”

  贵妃笑意一僵，再次看向谢宴，道，“听说世子与世子妃成婚将近一月，世子一直未进正房，外人一直传你们夫妻二人关系不合，本宫之前还不信，但是后来本宫恍然想起，南阳王府大小姐是当年小国舅未过门的未婚妻，二人幼年之时也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呀。”

  “娘娘慎言。”谢宴眼神陡然冷厉，低声道。

  贵妃轻笑一声，但是眼眸一冷，说出的话一句一句敲在谢宴的心口上，“谢宴，你动心了。”

  等谢宴出琼华宫的时候，已然很晚，他一回来就径直去了正房，韩晗没有料到他会来，看到他的身影后朝他曲了曲膝，“世子爷。”

  “阿宁，你说我要是帮了贵妃娘娘会如何？”谢宴上前将她扶起，摆手让众丫鬟退下，看着她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谢宴问。

  “世子爷。”韩晗脸色微变，须臾之后，韩晗屈膝，一字一顿，开口道，“贵妃娘娘欠了先皇后娘娘，丞相府欠了国舅府，皇室欠了太子殿下云辰，若是世子爷决定要帮助贵妃娘娘，那么还请世子爷给我一封和离书。”

  谢宴一笑，“我又不是说一定会帮助贵妃娘娘，阿宁这般激动，倒是让我觉得我不是南阳王府的姑爷。”

  “而且阿宁说这么多，让我想问阿宁一句，我是不是还欠了文武双全，霁月清风的小国舅？”

  “世子爷慎言。”韩晗眉眼闪过一丝伤痛，然后将手从谢宴手中抽了出来，道。

  谢宴自顾自的将她身边的画像拿起来，温声而笑，“罢了，听说阿宁最近在搜罗满京公子的画像，可还是在为溶溶妹妹的婚事担忧？”

  “难道世子爷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见他绕过刚才的话题，韩晗勉强扯出一抹笑，问。

  “要我说，这满京公子加起来怕是抵不过一个南阳王府长公子吧。”谢宴重新将她的手握住，触及到掌心里一片冰凉，谢宴浅叹一声，笑的温文尔雅，又带着几分取笑的意味，“而且，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兄妹，阿宁难道不觉得他们很合适吗？”

  第十一章 姻缘==

  谢宴身上淡淡的松香气传来，韩晗纤弱的手指僵了僵，谢宴恍若没有察觉，捏着她的手蹙了蹙眉，嗓音和悦好听，“可是府里伺候的人不上心，怎么嫁过来还瘦了。”

  “世子爷说笑了，昌平侯府的一切都是其他府邸及不上的，世子爷说这话，倒是折煞旁人了。”韩晗将手从谢宴手里抽了出来，淡淡开口，道。

  “阿宁，你是我的妻，怎么就成了旁人了。”谢宴轻笑一声，也不在意韩晗的态度，嗓音清浅，若那浑然天成的玉石一般。

  韩晗垂眸，笑意温婉认真，似是什么都不在意般的开口，“世子爷说笑了，若是世子爷没有别的事情，我还要替妹妹相看人家，世子爷请便。”

  “早年便听闻溶溶妹妹是凤命，阿宁就算现在挑花了眼，难道就不怕最后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谢宴见她这番温婉的模样，笑着将最上面的一副画卷拿了出来，两袖清风，温润如玉，可不就是靖安侯府世子陆子盏，谢宴将画卷拿在手里摩挲，轻笑道。

  韩晗神色蓦然一冷，反问道，“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阿宁如今这般操心，若是日后溶溶妹妹要入宫的话，只怕到时候可要让阿宁失望了呢。”谢宴见她忽然目光警惕，微微叹了口气，道。

  韩晗微微屈膝，道，“劳世子爷费心了，只是溶溶的婚事全凭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想入宫为后，那么南阳王府自然会全力支持她成为皇后，但若是她不想的话，那么我们自然会护她安宁，我的妹妹将来绝对不会再像我一样。”

  “既然阿宁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本世子再说一些扫兴的话那岂不是辜负了阿宁的一番真心，本世子想着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晚间就不陪阿宁用膳了。”但是韩晗的话听在谢宴耳里倒像是在指责谢宴似的，谢宴微微一笑，道。

  “世子爷慢走。”闻言，韩晗也没有挽留，那模样看得伺候的婢女都有些着急，这夫妻俩怎么倒像是在赌气似的。

  “他刚才去了哪里？”谢宴走后，韩晗目光若有所思，问。

  婢女连忙答道，“回小姐，世子爷方才是进了宫，据说是因为贵妃娘娘传召。”

  先前便是因为昌平侯府是贵妃娘娘的人，所以南阳王便不答应这门婚事，后来还是因为世子爷跟小姐亲自求到了王爷面前，所以王爷才答应这门婚事，原本以为小姐跟世子爷是两情相悦，却没想到这夫妻俩倒像是仇人。

  “你觉得方才世子提议如何？”听到“贵妃”两个字，韩晗眸光便闪过一丝嘲讽，问婢女。

  婢女知道她们小姐问的是什么，略微思索一下，婢女道，“其实要奴婢说，二小姐跟长公子又不是亲生兄妹，若是二小姐跟长公子在一起的话，长公子待她肯定是会很好的。”

  “罢了，你将这些画像都拿下去吧，我再想一下。”韩晗伸手揉了揉额头，摆手道。

  她自然是知道那人的心思，若是真要她妹妹入宫，她们南阳王府还能抗旨不成，可是她希望她妹妹所嫁之人是她心仪之人，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她妹妹现在心仪的是那位子盏世子，所以只要靖安侯府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韩晗对这个婚事自然也乐见其成，可是现在，韩晗却有些迟疑。

  “是，小姐。”婢女赶忙将画卷给收了起来，然后匆匆忙忙的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