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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网 > 历史 > 重生后庶女只想长命百岁 > 重生后庶女只想长命百岁 第9节

  婄云到底多年修行,这会竟没笑出来,只是认真地点点头,一副认同的姿态:“姑娘说得极是,于这事上,是婢子愚钝了,不妥,不妥,必加以改进才是。”

  “倒也不必。”锦心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已经很聪明了,只是与我比起来还欠一些罢了。”

  婄云强压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小时候的主子竟然这般有趣!

  正说话间,婄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二人齐齐去看,便见徐姨娘站在那里,神情怪异,似是忍不住憋笑,又有些无奈。

  见二人看了过来,徐姨娘道:“沁儿啊,你这话我可记得了,等你长大了我再说给你听,看你不羞红脸的。”又对婄云道:“你也不要总是纵着她,叫她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聪明了可怎样是好呢?”

  锦心聪明她自然是知道的,如今锦心肚里那些文字,都是她亲自教导的,女儿天资异于常人她自然清楚,可——她心里情绪也矛盾得狠。

  一是怕女儿被身边人纵得张狂,露出聪明劲来,她的女儿她自己清楚,锦心小小年纪便可以看出虽然聪颖但胸无大志,不似寻常聪明孩童志向高远,她的女儿最大的人生目标就是守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地做个小废物。若要女儿如愿,她就不希望女儿向外显露出十分的聪明来,不然只怕不能如愿。

  毕竟,这世间为子女者多半不能事事自主,长辈们总是占着道理的。她对文老爷和文夫人都了解,宠爱儿女是有的,却野心勃勃,自然不会纵容儿女浪费天资。就算是她,又何尝没有过希望女儿出人头地的想法,不过女儿身子太弱,没等那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先就被掐灭了。

  二也是怕女儿被纵得自以为是,成了“伤仲永”之流,再性情骄纵行事张扬,只怕会惹来祸患。

  幸好,这几年她冷眼看着,女儿性子虽不似寻常闺秀柔顺温婉,倒也不是心里没谱的,倒是若是低嫁,寻个人品敦厚老实的男子,也不是拿捏不住。

  徐姨娘这一番慈母心肠不好与外人言说,锦心也没法跟她说——娘啊,不是你闺女聪明,是那些东西你闺女学过啦!就算失忆成了半个小傻子,也不可能真傻啊!再者说……您想要个人品敦厚老实的女婿的愿望怕是要破灭了,您那女婿,满肚子弯弯绕绕黑坏水,真不是啥老实人。

  可惜锦心如今是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虽然隐隐知道自己对那些学的东西一点即通,是因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但这也不妨碍她骄傲一下啊!

  人不骄傲枉少年嘛。

  她还是只是骄傲,又不轻狂。

  入学之后,被徐姨娘拉着念叨的锦心托着下巴如此想到,然后又顿了一下——这诗是谁的来着?先生也没讲过啊。

  只说当下,徐姨娘在榻上落了座,小桔子奉茶来,她摆摆手使小桔子放下,对锦心道:“你爹爹明日便要到家了。”

  “爹爹要回来了?怪不得方才瞧姨娘在楼下急色匆匆的。”锦心笑容一下生动起来,美滋滋地道:“也不知阿爹会给我带什么新鲜玩意。”

  “就想着玩。”徐姨娘略减愁容,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外头那些事,她自然不会与女儿言说。

  但等走出女儿的屋子后,徐姨娘轻叹一声,与周姨娘道:“如今秦王去了,世子是要承袭王爵的,方家得势,大姐儿的婚事怕是要有波折了。”

  “姨娘的意思是……可方家闹那一通,可不就是因着三小姐瞧不上世子?世子心中不会有芥蒂吗?”周嬷嬷一惊。

  徐姨娘缓缓摇了摇头:“你哪知道,方家可不止有三小姐一个待字闺中,能得了一个亲王女婿,方家便是舍出些脸面来又何妨?何况如今他家宫里添了位贤妃娘娘,正是得意的时候,秦王府也不得不给两分颜面。”

  “可仿佛到底是王府啊,方家也只是出了个贤妃。”周嬷嬷疑惑道。

  徐姨娘叹道:“贤妃不紧要的是贤妃晋位的缘故,又是因此缘故便得以晋位,若是真诞下一位贵子,那方家……只怕要不了得了。”

  皇嗣尚未问世,便先晋位四妃,若生下来真是为皇子呢?

  这些话徐姨娘心里转了几转,却也无人能够细说,转头间忽见胡氏往后走去,边走还边探看左右,叫人瞧着无端觉着有几分鬼祟。

  徐姨娘拧拧眉:“胡妈妈做什么?”

  周嬷嬷也探头一看,皱眉不解道:“她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倒说得了个好药膳方子,要给姐儿煲汤,许是要去预备呢吧。”

  徐姨娘听了,微微放下些心,却还是道:“胡氏此人,上不得大台面,到底不如卢氏稳重。”

  屋里,婄云听到这话,惊觉不好——在心里一盘算,如今比她知道的前世当年还早了两个月,不过此生主子与这胡氏素来疏远不和,或许也是因此,叫胡氏比前生更早动了这心思。

  她定了定神,与锦心附耳几句,锦心欣然点头,“去吧。”

  婄云欠了欠身,退下时徐姨娘见她往出走,问:“你做什么去?”

  “给姐儿煲的甜汤这会应该好了,我去取去。”婄云微微低头,徐姨娘笑道:“不错,你有心了,沁儿这几日不打咳嗽了,可见你的方子是真有效验的。若还需要什么医书,只管说便是了。”

  婄云点点头,稳步向后头去了。

  婄云再回来时,手上果端着一碗甜汤,锦心仍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柳絮出神,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也没转身,淡淡问:“出什么事了?”

  “……主子?”婄云一顿,旋即狂喜:“您又‘醒’来了。”

  锦心道:“累得很,怕是清醒不了多久,你要尽力替我调养身体,我总觉着,这些年记忆一直没有融合,甚至我时醒常昏,都是因着这身子太弱,承不住我,只能承受我的一部分神智,不然也不至于叫我连记忆也保不住。”

  倒是性子留住了,上辈子憋的狠了,这辈子的性情与前生幼时可谓大变。

  仔细想想,感觉倒也不差。

  婄云连忙点头,又一面警惕着周围一面答道:“胡氏恐怕是要生事了,我方才走近去吓了她一下,她那一包药洒了,我暗暗确认,确实是调过方稀释过的罂粟粉。”

  “哼,我倒她能沉住多久气呢。”锦心轻哼一声,望向天边,掐着手指算了算,道:“三月里了,那东西也应该到京中了,算来,那件事也该发了。那头事发,江南这边也势必会严查,就这一二日,把胡氏掐住吧,以太太的心智,能看出这事不简单,胡氏势必要进官府,也算是帮金陵知府一把,谢他上辈子施以援手过。”

  婄云沉着地点点头:“奴婢省得了。”

  “你……不必如此恭敬拘谨。”锦心眉目温和,“这么多年,我不把你当婢仆。”

  婄云干脆地跪下:“能为主子效力,是属下三生有幸;能常伴于主子身侧,乃是属下毕生所求。”

  愿为您效忠,万死不悔。

  锦心顿了顿,把后头诸如希望婄云不被限制于自己身边的言语咽了回去,轻叹一声,闻声道:“也罢了,我累得紧,怕是醒不了多久了,胡氏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无论我有没有记忆,对你的信任都一如既往。”

  婄云深深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她眼中泛起泪花,锦心刚想宽慰两句,又觉着一阵阵的头疼,向身后的凭几上倚了倚,闭目道:“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

  这次清醒的时间很短,但即便如此,锦心再睁开眼时也觉着阵阵的乏力,向窗外伸手抓住两朵柳絮,又转手撒开。

  心里头各种情绪交杂平白叫人心烦,莫名而来的思念叫她心情不大好,拍了拍手上的灰,“累了,想睡一会。”

  婄云微微低头,被支出去拿点心的小婵捧着一碟子乳酥回来,便听到这话,忙问:“您要在榻上歪着,还是床上睡去?”

  “宽衣吧,这块风怪冷的。”锦心顿了顿,又吩咐:“打盆水来。”

  小婵和婄云被锦心指使的团团转,楼下,徐姨娘被文夫人叫去,说起次日文老爷归来之事。

  文夫人交代徐姨娘筹办家宴,徐姨娘打量文夫人面色,想了想,还是轻声道:“烈火烹油,盛极必衰。况且人若轻狂,便非善事。您看如今方家煊赫热闹,可宫中还有个出身清贵的中宫皇后娘娘呢,况且宫里的娘娘哪位是好相与的?方家行事猖狂,也不知能显赫多久。”

  文夫人微怔,旋即笑了:“你平日寡出言语,偶尔有一二句,倒也称得上是醒世之言。这道理你我明白,可方家却未必明白,咱们家这段日子,是要低调些行事了。”

  正说话间,秦嬷嬷来回:“太太,秦王府郑娘娘打发两个婆子送一份礼来。”

  “郑娘娘?”文夫人眉心微蹙,旋即反应过来——秦王府那位幽居礼佛多年的王妃娘家可不是姓郑,后来她娘家坏了事,她逐渐不显于人前,算起来,文夫人与她少年时也是见过两面的,此时竟也还愣了一愣。

  这称呼倒也是合宜,如今秦王薨逝,王妃是叫不得了,世子尚未袭爵,叫太妃也不合礼制,自然以姓氏加“娘娘”二字称呼。

  想来这往后的日子里,这个称呼会多次被提起。

  文夫人按了按眉心,命道:“传他们进来吧。”

  第十四回 豆绿牡丹

  秦王府那位郑娘娘使人送了厚礼来,一匹素色暗花纹织锦,一支净白和田玉的玉兰花头钗,随礼附来的还有一盆花叶极繁茂的豆绿牡丹,度其枝骨苍劲,宛若小树一般,叶色碧浓,花色是极清雅的豆绿。

  此时正值牡丹花期,从盛开的花朵到花苞,一株花苗上竟有十数朵之多,花苞色如绿豆,娇嫩妩媚,盛开的花朵较花苞颜色更淡,日光照耀下隐似乳白,清新典雅,不落俗套。

  文夫人眼界开阔,前头两样尚且平常,见到那一盆花,却不由微微一怔,“这花不养上十几二十年,是绝无这等盛况的。何况……牡丹之花,尊贵典雅,倒不是咱们这等人家承受得住的。”

  被遣来送东西的婆子衣着整齐很是体面,此时闻言忙道:“这株牡丹是当年娘娘自京都带来,在庭前精心养了十余年,今晨特意吩咐老奴带来给文大姑娘,这也是我们哥儿的意思。”

  文夫人顿了顿,温和地问:“见嬷嬷言语行事不同于常人,从前却未见过。”

  婆子笑道:“老奴是娘娘打京里带来的陪嫁,从前在何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原是老太师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凡。”文夫人笑容更温煦了两分,命人看坐奉茶来,又温声与婆子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这花果然是极好的,但我们家这小门户,我们家蕙心性子软弱,经不住大场面——”

  “夫人。”婆子开口打断,语气依旧恭敬温顺,却很坚定地道:“我们娘娘喜欢极了贵府大姑娘。夫人您算来是我们老太太的本家女孩儿,我们娘娘说了,您教养出来的女孩,定不会差。”

  文夫人定了定心神,缓缓道:“恐怕门庭低微,不足堪配王府,岂不贻笑大方?”

  她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婆子却明白了,笑着道:“老奴只是个传话的,主意是我们娘娘与小爷拿定的。我们娘娘还吩咐老奴送一张帖子给夫人,邀夫人三日后过府一叙。”

  文夫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笑着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三日之后,我一定登门,吊唁老王爷。”

  “老奴告退。”婆子缓缓起身行了一礼,文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嬷嬷忙上前引婆子出去,袖中拢着沉甸甸的荷包,自然是有用途的。

  王府的人走了,文夫人眼帘微垂,半晌没言语。

  徐姨娘起身来道:“夫人,我也去了。”

  “……你去吧。”文夫人点了点头,嘱咐道:“明日家宴,不邀外客,族中也无人前来,低调些办着。”

  徐姨娘略一欠身:“妾身省得。”

  从正院中出来,周嬷嬷扶着徐姨娘往花园的小径中穿去,待渐到清冷处,方低声道:“姨娘,方才王府来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我一开始看那礼物也糊涂呢。”徐姨娘道:“听夫人的话头,我才想起来,依例,寻常妾室是不可佩牡丹的,即便王府次妃也是一样。还有那素锦、白玉钗……王府的意思是,无论方家如何得势,他都要定了咱们家大姑娘了。”

  见周嬷嬷仍不明白,徐姨娘无奈一叹,道:“如今王府那位小爷可正是服父王丧期,这东西是孝期穿戴的,又许以牡丹,你说是什么意思?”

  “哎哟,那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了?”周嬷嬷喜道:“那可真是绝好的出路了,可我瞧太太怎么不高兴呢?”

  徐姨娘瞥她一眼,“你以为这就是绝好的出路了?事还没定呢,如今只有秦王府的态度,可方家眼看得势,又怎么乐意失了秦王这尊贵的女婿?宫里有娘娘是有娘娘,若是家中再添一位亲王正妃,那就更加光耀门庭了。他们怎么舍得放手。方家得势,王府朝中无势,又能耐方家如何呢?宫里那位动一动,保不准,就有圣旨给秦王赐婚了。”

  周嬷嬷又是一惊,又要张口,被徐姨娘淡淡一个眼神止住,看了看四周才后知后觉闭口,二人安静地走过周姨娘的住所“素微阁”,来到平乐堂秦姨娘的屋室前,进去说了会话。

  文老爷次日归来,文府自然热热闹闹地预备了起来,不过文夫人嘱咐凡事低调,倒也没有准备得太张扬。

  锦心一觉睡到下午,与弟弟文从林玩了一会子,天色便不晚了。再到文夫人房里请了安,用过晚膳,回来时天色昏暗,几位姨娘同住府邸西苑,算是同路,相伴而行,自然而然地说起了文夫人院里多出来的那一株牡丹。

  梅姨娘出身书香之家,父亲曾考中过秀才,可惜早逝,留下梅姨娘母女与一个幼弟,母亲身体孱弱、弟弟年岁尚幼,家道逐渐难以支撑。

  正巧那时文夫人有孕,虽然文老爷房中已有了徐姨娘、秦姨娘这两个自幼服侍婢女出身的妾室,但为防外人口舌,文夫人还是在外替文老爷纳了一房良妾。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文夫人的要求是家世清白,最好识字但不能太聪明,性情温婉者为先,挑来挑去,就挑到了梅姨娘身上。

  邻里之间一打听,知道梅姨娘不是多事的人,又念过书、能识字,心甘情愿不是被逼的,文夫人便选定了她。

  人进门之后才发现,倒是不多事,瞧着也是一副一身文墨气、清雅出尘的模样,其实极爱热闹,东家长西家短来了不过三五日打听得清清楚楚,气质全靠一张脸来撑着。

  这会府里有这样大的一个“热闹”,她自然不能错过。但文夫人积威深重,又是这种事情,她还不大好明目张胆地说,只能道:“今儿瞧太太院里那株牡丹看得可真是极好,听闻还是秦王府那位娘娘从京中带来的陪嫁,果然咱们这些人见识短浅,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未心挽着锦心的手在后头慢慢地走,自然也听到梅姨娘这话,便与锦心咬耳朵:“听说那话可是秦王府郑娘娘的陪嫁,从京都带到金陵,养了十几年,怎么舍得就这样送了出来?”

  “怕呗,方家不是得势了吗?万一咱们家为避风头霍乱,直接给大姐姐远远定亲了呢?”踩在石子路上,锦心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一面抬手想要折花,又因为身量不足连最矮的花枝都折不下来,登时就气鼓鼓地停住脚步。

  未心见了,噗嗤一笑,刚要抬手替她折下一枝杏花,便见锦心身后的一名青衣婢女已经快步上前,抬手折下那一枝花,双手奉与锦心。

  这花枝若是生手来折是会有些困难的,最好是用剪刀来剪,徒手折花着实有些费力,这婢子手下动作却颇为干脆,一别一扭借了个巧劲,花枝已断,瞬息之后,那一枝红似胭脂的杏花便落在了锦心怀里。

  “好俊的手法,真该叫书巧与她学学。”未心随口道:“前儿出来逛院子,想折一枝梨花与我阿娘,偏生又忘了带剪刀,我和书巧使了好久的力气才把花折下来。你难得出去一回,可真是带回宝贝来了。”

  锦心得意地一笑,未心又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咱们家又不是什么累世清贵,于秦王府也并无益处,他家怎么就看准了咱们大姐姐呢?莫非——莫非秦王世子对咱们大姐姐情根深种?”

  后头那句话是附在锦心耳边,声音很低很低地说出来的,这种话毕竟不好乱说,叫人听到传出去,又是一场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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