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黎芳华录 第73章 苏醒

与此同时，龙乘殿。

“都退了下去吧。”一声令下，张贵妃清退了所有宫人，使诺大的只剩下萧建成和张贵妃两个人。

看着眼前这个两鬓已经斑白，头发也因白发很多变成了银灰色，脸上繁多的皱纹预示着他饱经风霜的一生的人。张贵妃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很难想象自己已经待在他身边将近二十年了，一切仿佛还是昨天，他笑着迎自己进宫，说会让自己一辈子幸福的。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有着横扫千军的勇气和魄力，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意气风发，虽然那时心里已经有了卓云，但还是着实让她的心跳快了半拍。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他，无奈与自己年少的情郎阴阳相隔，被困在冰冷的皇宫对着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强颜欢笑。

“皇上，你说你要给婉儿幸福，可是出于真心啊。”张贵妃低着头看不出脸上表情，对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萧建成问道。

不同于敬贤皇后，张贵妃是一个现实的女人，知道卓云去世的消息，她痛哭流涕过，追忆怀念过，但是她知道生活还得继续。

所以，她开始全身心投入后宫争宠的行列中，凭着自己出色的外貌和显赫的家室，得到了萧建成的宠幸，并且一直恩宠不衰。

慢慢的，她开始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了他的隐忍和不易，她一点点地接受了萧建成。

可是真正让她死心地是一次偷听到张广庭和萧建成的对话。

那日，她满心欢喜地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来龙乘殿想要拿给萧建成吃。

刚刚走到门口，就传来萧建成怒气冲冲的声音：“你说，这张家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朕已经明里暗里警告过那么多次了，还是这么张扬不知收敛。朕已经随了他们的心愿，娶了他们张家的女儿，还要怎样。”

张广庭在一旁安慰道：“皇上，别生气，一会儿张贵妃娘娘过来看到了该不高兴了。”

却听萧建成斥责道“怎么，朕还要对着一个毫无半分情意的女人强颜欢笑。”

毫无半分情意，这几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不仅直接斩断了她对萧建成刚刚燃起的爱意，也直接插入她的心脏，让她好不容易走出卓云去世的伤痛，又进入到另一个伤心怨念的地方。

“娘娘。”门外的小太监看到张贵妃的脸色变的惨白，小心的叫到。

“嗯。”张贵妃强扯出一抹笑意，眼中却有眼泪在打转。

小太监自然知道张贵妃此时的模样是为何，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娘娘：“您要进去吗？奴才去给您通报一声”

张贵妃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不必了。不要告诉皇上我来过。谢谢”

“娘娘您言重了，要不奴差人把您送回去”看到张贵妃心伤的样子，小太监实在不相信她能自己走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说完这一句，张贵妃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背影寂寥而又伤心。这个善良温和的女人，那一夜彻底被萧建成杀死了。

取而代之的，张贵妃变得嫉妒、脾气暴躁，她见不得萧建成宠幸别的宫妃，她想即使他不爱自己也要让他时时刻刻与自己绑在一起，不能让他那么顺心。

要说最恨的，她还是最恨皇后，皇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牢牢地抓住萧建成的心。

自己满心真情，却只换得了毫无半分情意这样的字眼，自己心中怎能不痛，怎能不妒。

张贵妃看着萧建成，说不上什么感觉，是恨还是爱，好像都没有了。

突然，萧建成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张贵妃，沙哑着声音说道：“婉儿。”

听到萧建成这么叫自己，张贵妃顿了顿，十多年了，她的名字在萧建成那里从婉儿变成了张贵妃，如今萧建成半梦半醒地这么一叫，张贵妃的神色一变，一切似乎恍如昨日。

“水……水”萧建成的声音打断了张贵妃的思绪，赶紧跑到桌边到了一小杯水，还贴心地试了试水温，不烫了，才拿给萧建成喝。

萧建成急急地喝下，张贵妃却是若有所思。

萧建成看着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且隐约有光投进来，想来是天快亮了：“贵妃，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让张广庭伺候着就行。”

醒了以后，还是贵妃。那一刻，张贵妃心中嗤笑了一声，果然是自古无情帝王家。

“是。”张贵妃轻轻施礼，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瞄见萧建成似乎是让张广庭扶自己起来拿什么东西。

心中不免有些疑虑，有什么事交给张广庭做，不就行了吗，用得着自己亲自起来，等等，难道是……除了立储君这样的大事，还有什么事值得他拖着病躯也要完成的。

不行得赶紧传信给爹爹他们。

这么想着，张贵妃赶紧跑回了宫中。

这边，萧建成在张广庭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

摸索着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也不急于打开，反而催促张广庭去请萧景逸来：“去，去吧二皇子召来。”

“这……是”张广庭本来想说这二皇子刚刚离去，此时再宣不太好，但想着萧建成肯定是有要事重托，所以立马应下，马不停蹄地前往文启宫。

张广庭走后，萧建成强撑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是兵符。

如今自己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只有把这安身立命的东西交到萧景逸手中，他才能安心啊。

只是这萧景逸向来性子寡淡，对朝政也是不甚了了，真要是把江山交到他手上，除了给他这要紧的兵符，自己也得好好另外提点他几句。

没想到自己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最后败在了这头疾上。

萧建成不由得感慨万千，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窗外被风雨摧残的有些散乱的树枝，目光深远而又悠长，轻轻说了一句：“今夜的雨可真大，怕是很多人都会因此睡不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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