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求仙 第五十八章 中层

时光匆匆，夏去秋来。徐天已在禁区外围度过一个多月，表现不错。

通过最初两天的冒失和犯错，徐天基本掌握了在禁区里活动的方法。从枫林小筑离开之后，他一点点地变得谨慎与熟练，没怎么再惊扰过禁区里的妖兽。

被顾良使坏引来的妖兽不算。

顾良把徐天的成长看在眼里，时间一天天过去，徐天也变得游刃有余。尤其是当徐天在森林里一边行走一边推衍久了，他学会了心衍法，在禁区外围便出不了错了。

“有了心衍法，不必借助外物引动灵气，直接能在心中推衍，也不会干扰周遭。”徐天兴致勃勃地相顾良解释道，“我再也不必依靠储物袋里的那些弹丸、标棋、石子，自己在心中就能推衍了！”

顾良对阵道了解不多，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心算吗？”

“不是心算。”

徐天连连摇头，解释道：

“阵道之源是推算，不论修士凡人，哪怕是八岁孩童，都会推算。

“推衍是推算的一个分支，是借助外物模仿灵势，以外物引动灵气、以灵气催动外物，两者生生不息，观因果、悟天机，这是推衍。

“而心衍法则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无需引动灵气，只在心中推算即可。之所以称其为返璞归真，是因为心衍法的本质是心即天地，吾心推算便是天地推衍，一叶知秋、见微知着。”

心即天地……顾良挠了挠下巴，看向徐天，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没完全会心衍法吧？”

徐天脸一红，小声道：“心衍法自然是需辅以天眼的，我未结丹，只是靠妙灵宝书不假外物，微微窥见心衍法的玄机，得以能像阿兄你那样随时警戒罢了。”

原来是在学我，怪不得这推衍听着和观息法那么像……顾良心中呵呵一笑，又问道：“你与我说的那番话是从书上看来的？”

徐天如实点头，“是。”

“观因果、悟天机……”这六个字的格局纵然不如心即天地，也不低了。

顾良不晓得阵道玄机，但他怕徐天好高骛远、未走好推衍的路，沉吟片刻，道：“依我之见，阿弟你虽已窥得心衍玄机，但是在辨察警戒之外，推衍时还是多下几分功夫，先将心衍法暂且搁一搁……我对阵道知之甚少，说的话未必准确，阿弟你自己定夺。”

徐天没有不耐烦，他认真道：“好。”

说罢，徐天朝左右警惕地看了看。

顾良会意，将两人气息隔绝，便听徐天问道：“之前我便想问了，我们还要以阿兄阿弟相称吗？”

顾良忽而起了玩性，脸颊微颤，泫然欲泣，幽怨道：“你、你不愿当我阿弟了？”

徐天对顾良的玩性无可奈何，他叉着腰解释道：“依照师兄的说法，我们以阿兄阿弟相称是为了掩饰身份、不被妖族围攻。可只要一争斗起来，灵力的痕迹自然会暴露我们是修士，所以我才会这么问——你别玩了！”

顾良收起了面上幽怨，呵呵一笑，对徐天道：“又不费力，多掩饰一分就多掩饰一分呗。若在每个细节都做好准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了呢？”

…………

东贺州禁区中层边缘。

一只身形修长的金毛长臂通背猿抓着几根编制在一起的树藤滑落，稳稳地落在地上。它面上的毛发极旺盛，勾着眼廓连接至鼻翼，随后沿下唇封闭，只留出眼口鼻三处裸露。

猿妖落地之后环顾四周，眉间毛发无风自动，向两侧张开，露出毛后一只极小的竖眼。它以这竖眼扫过周遭，身子一顿，向右侧树林跃出近十丈。片刻之后，猿妖提着一只小小的毛猴从树林中走出来，将其往前一抛。

小毛猴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叽叽喳喳地跟猿妖比划着什么。

猿妖伸出手在小毛猴头上一劈，口吐人言道：“要么以人语与我说话，要么就闭嘴。大王好人语，你长大修行以后，也得说人语。”

那小毛猴正上蹿下跳着，被这个手刀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发愣。少顷，它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一边磕磕绊绊地说道：“我……远……外……人……毛……”

“知道了知道了。”猿妖不耐烦地敷衍这小毛猴，又以竖眼环顾周围，遂揪着小毛猴的耳朵钻进一处由厚厚的毛苔遮盖住的地缝里。

猿妖轻车熟路地避开地缝里的陷阱，走进地缝底部一个丈许的洞里，拎起里面放着的钢叉，又朝地上一吹，拔出一个被灰尘掩住的圆木塞，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猿妖将尾巴伸窟窿里，片刻后捞着一个储物袋出来。他拿着储物袋，正探出妖力在储物袋间翻找着，忽而眼神一变，厉声问道：“你偷拿里面的妖丹了？”

小毛猴慌忙吱吱乱叫，见猿妖神色愈发狠厉，急得否认道：“没、没、没、没！”

猿妖冷哼一声，目光变得稍柔和了些，从储物袋里掏出两枚樱桃大小的破碎的妖丹，丢给小毛猴。后者欣喜接过，直接塞进嘴里，咬得嘎嘣作响。

“以后，你也得有这么个属于自己的密室，把自己的东xZ好。”猿妖说着，再度揪起小毛猴的耳朵，原路返回地面。

猿妖抓起毛苔塞进地缝，将其遮掩。小毛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话，被猿妖随手一个耳光抽飞丈许：“吵死了！”

小毛猴捂着脸走到猿妖身边，一起抓着毛苔塞进地缝，又被猿妖一个巴掌抽飞：“别捣乱！”

它再度回到猿妖身边，也不敢帮忙了，只小声说道：“我、我、我、我……”

“现在不行。”猿妖将毛苔堆好，才道，“等我找到了新的密室，而且你也妖丹小成以后，才能把这里给你。”

小毛猴叽叽喳喳地雀跃起来，在四周高兴地绕着圈子翻跟头。猿妖招手让它过来，又一个巴掌将它抽飞：“吵死了！”

抽罢，猿妖将钢叉背在身后，矫健地攀上地缝上方一处隆起的矮丘。它再度招手示意小毛猴过来，后者有些害怕地站在下面，不敢攀上去。

猿妖见小毛猴不过来，也没强求。他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毛猴，道：“凝出妖丹以前，你不许再去外围。”

小毛猴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被猿妖伸手一指，遂噤若寒蝉。

猿妖对小毛猴道：“像你这样的小妖怪，在外围数不胜数，每天都有死掉的。你在群落附近玩耍时，有大王做主，别的妖兽不敢拿你怎么样。可外围都是些蠢驴，你说不定就被打杀了。你上次在外围被欺负，那是你运气好，两个前辈没杀你。否则，你死了我都不知道找谁给你报仇。所以，你不许再去外围，听懂了没有！”

小毛猴唯唯诺诺地点头，望着矮丘上的猿妖。

“我要去外面做事，你自己回群落里，脑子机灵些。如果被大王看重，妖丹、宝贝，都少不了你的。”

说罢，猿妖背着钢叉转身离开。

…………

在禁区外围走得久了，徐天不满足于外围的轻松，升起去中层看看的心思，行进的方向也开始向中层偏移。

顾良看在眼里，也不阻止，他也觉得徐天该见识见识中层的样子，但是中层危险，凝出妖丹的妖兽在中层如过江之鲫，妖丹小成的妖兽也不知凡几。以徐天如今的修为，布下阵法全力施展后或许能扑杀一个妖丹小成，这样的实力在外围已然够用，去到中层却显得乏力。

在靠近中层百里时，顾良已不与徐天说话。他如同带着徐天初入禁区时那般敛起声息，不声不响地将四周笼在辨察之中，为徐天把关。好在徐天进步颇丰，时而以心衍法警戒、时而坐地推衍，相当谨慎，与最初那个冒失的他不可同日而语。顾良在看管时也不需怎么担心，可以分出神来翻阅《昊源阵解》。

陪着徐天在禁区中游历一两个月，顾良已将《昊源阵解》翻过许多遍，收获颇丰。《昊源阵解》共记载了二十八式阵道变换，顾良一月钻研，掌握其中六式。有云涧、幽花、探月三式困敌，有飞霞、琼霄两式攻敌，还有碧海式御敌。

顾良将这六式变换烂熟于心，能感觉到对小旗的掌控稍熟了些。但阵道对顾良来说是提升实力的手段，不是目的。贪多嚼不烂，有这六式变换已然足够。因而顾良没有将《昊源阵解》全部掌握的心思。

在禁区中，顾良时常能察觉有修为在金丹、在妖丹小成以上的修士或妖兽经过禁区外围，进进出出。禁区中其实十分忙碌热闹，只是这更广阔幽静的山林将其隐藏，营造出这里岁月静好的假象。

顾良正看着稳步向中层进发的徐天，忽而注意到一个奇怪的身影在禁区外围蛰伏下来。那应当是个来自中层的妖兽，身手矫健，在行动间毫无妖力外泄，修为应当在妖丹小成以上。因为顾良与这身影隔了有四十余里，故而没法将其看得清楚。

这样修为的妖兽，怎么会在外围蛰伏下来？顾良心中疑惑，调动更多的识海运行观息法。

这时，顾良发觉那道身影上冒出了一股奇怪的灵息，并扫在自己身上。识海、金丹毫无察觉，若非有观息法辨察，顾良都不知道他正被观察着。

那股气息在顾良两人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仔细观察起来。顾良微眯了眯眼，佯作不知，等着对方悄悄靠近。

正思索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还击，顾良忽而又发觉徐天前行路上的不对劲。顾良一下子出现在徐天身侧，伸手拦住徐天，传音道：“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