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钟紫苑虽然满脸泥泞,嘴角带着血渍,发髻蓬乱,衣裳褴褛,可她眼中冒出的凶光却让人瞧着心头发寒。格美忽然有些不忍,一个原本清丽开朗狡黠的女子,怎么在一夜间就被逼成了这幅模样?
耶律帖烈还在沉默,那个契丹男人却忍不住了,他大步上前蛮横的将钟紫苑扛着肩头,哈哈大笑着往一处荆棘丛后面走去。瞬间的天地颠倒,让她蓬乱的长发几乎垂到了地上,她却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这个熟悉的姿势忽然让耶律贴烈觉得非常刺目,记得当日在暴雨中,她因为精疲力尽想要自暴自弃,自己就是因为她悲怆的哭泣声而无奈回头。此刻的她虽然没有哭泣,可是她怨毒凶狠的眼神却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就连格美也忍不住出劝道:“就算要娶也不急在这一刻吧!就不能等回了上京再说吗?”
耶律帖烈忽然出声道:“等等!”
他话音未落,那边的钟紫苑已经蓄积了足够的力量,她高高扬起手狠狠的落了下去,“噗嗤”一声扎进了男人的大腿。任谁都可以看见她手上握着的是一根木簪。暗红的颜色简单的花纹,就算扎进人的体内,估计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她果然开始撒泼了,耶律帖烈闭了闭眼眸,有些头疼的道:“此女子身份特殊,不能嫁给你......”他用的是契丹语,显然还在劝自己的部下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没有说话,高大的身子却开始微微晃动起来,钟紫苑趁机从他的肩头跳了下来,他的身子晃动的更加厉害了。终于“噗通”一声仰天栽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耶律帖烈和其他的人皆是一惊,忙举起火把围了上去。格美忽然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就见躺在地上的男人双目怒瞪,满脸乌黑,显然已经死都不能再死了,他的大腿上还醒目的插着一根古朴的紫苑花桃木簪。
“你杀了他?”耶律帖烈脸色剧变。盯着她的眼神复杂难明。
这是钟紫苑第二次杀人了。任他如何咆哮,嘶吼都没人理会,结果只用十天时间,就被彻底的逼疯了。族里的长辈却夸耶律帖烈有情有义,顾念兄弟之情,因为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的兄弟举起屠刀。
耶律贴烈不想把钟紫苑逼疯,也容不得她还保留着骄傲,他想要让她彻底的崩溃然后对自己臣服,所以他对她也用上了这招,只是这次的效果似乎并不让他满意。
巨涌关!
又是一个寂静而寒冷的夜晚,唯一热闹的,就是那四处粥厂,不论何时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没办法,僧多粥少,就算粥厂日熬夜熬也供应不上这么多张嗷嗷待脯的嘴。
而且这两天粥厂熬出的粥只比水强上一些,稀得几乎能照见人影。一碗喝下去,不用半个时辰就会饿了。尽管如此,那些饥民还是在寒风中边瑟瑟发抖,边老老实实的排队,眼巴巴的盼着能多分一口薄粥。
北门这边的粥厂同样浓烟滚滚,有三个灶台同时生着火,几个伙夫还有十几个衙役正在不停的熬着粥水。还有两队佩刀持枪的士兵在严密的巡查。
粥厂前排着蜿蜒的长队,队伍里的饥民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最右边灶台负责分粥的是一个高大肥胖,面貌凶狠的衙役。另外还有几个伙夫衙役在给他帮忙。
也不知胖衙役是太过劳累,还是手有毛病。每次打了一瓢粥后,他的手腕都要不经意的抖一抖,于是倒在饥民碗里就只剩下了小半瓢。
有饥民壮着胆子想要多讨一些,他就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骂骂咧咧,骂出的话还特别难听,可是想要多一滴都没有。
于是那个饥民小声的嘀咕道:“朝廷明明运了那么多粮食过来,为何这粥却越熬越稀了?一碗喝下去,一泡尿就没有了。”
那胖衙役越发得意了,还不忘骂道:“你们一个个有得吃就吃,别他妈的嫌少。嫌少就别吃呀!朝廷运来的粮食再多,也架不住你们这些饿死鬼死皮赖脸的白吃。”
“臭小子,给老子滚远点,只有这一勺,多了没有!”
还有一个又矮又小的衙役直接伸手去摸上来领粥的青年女子,还淫—笑道:“长得不错嘛,要不和爷睡一个晚上,保管你今天晚上吃饱!”说着,那矮衙役竟然还公然在那青年女子胸口捏了几把。
“哈哈哈哈……!”那个胖衙役狂笑起来:“就你那熊样,玩也是白玩,还是不如陪你爷爷我。”那瘦得可怜的青年女子满脸通红,几乎是逃一般跑开。走得急了又脚步不稳,一下子就摔地上,把手里的破碗摔得粉碎,那两个衙役越发笑得张狂起来。
那些饥民皆是敢怒不敢言,被逼无法也只有一口喝了这比水强不了多少的稀粥,又踉踉跄跄的跑到队伍后面重新排队。队伍继续沉默的慢慢往前蠕动着,一种压抑到让人窒息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队伍中有一个瘦骨嶙峋,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闷声不吭的倒了下去,手里的碗摔了个粉碎。站在他周围的饥民们发出小小的惊呼,平静的队伍终于开始骚动起来。
立刻有两名士兵上前将老人抬出了队伍,他们熟练的探了探老人的脉搏和呼吸,然后冷冷的禀报道:“队长,又一个老头死了。”
坐在粥棚里喝着热茶的队长,不在意的挥挥手,道:“还禀报什么,直接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