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白发不盈颠,守岁围炉竟废眠。剪烛催干消夜酒,倾囊分遍买春钱。听烧爆竹童心在,看换桃符老兴偏。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欢笑拜新年。
钟家的年节第一次过得这般清静,因为悄无声息的搬了新家,所以也没有了昔日的亲朋好友来往。往年得过他恩惠的那些名门望族,还有共事的同僚们也大都是装聋作哑的避忌着。
这一次虽然他救了太后,可是宫里即不封赏,也没有让他官复原职,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宫了事,还真有几分灰溜溜的意味。宫里的态度不明朗,他们也就选择了明哲保身。
好在钟瑾川在刑部大牢里待得这几个月也让他彻底想明白了。再加上钟紫苑喜滋滋的告诉他这几个月药丸的生意越做越顺,获利颇丰。于是他收了以前的争强好胜之心,打算就在家里照顾生意,安心的做个富家翁罢了。
大清早倒是来了几家送礼的,却都是钟瑾川夫妻不认识的。像李秀才家,庄家,还有在钟家做工的那些姑娘家里,虽然送的都是些鸡蛋或是自家养的鸡鸭,纺的布匹等等,却表达了他们满是感激的淳朴心意。
钟紫苑换上男装与钟瑾川夫妻一起出面招待,钟夫人还特意捡了好些朱婶精心制作的面食,还有精致的糕点果子,拿篮子装了送与他们做为回礼。
临近午时,雪姬受朱斐之命也来送节礼了。不过她来的架势可不小,整整一辆骡车,还用油布密密实实的遮着,这阵仗把钟瑾川夫妻给吓了一跳。
钟紫苑也诧异道:“朱斐这是干什么呢?我可不会收他这些东西。”
雪姬抿嘴一笑,道:“你不妨先看看。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着一件绣着雀鸟的青布夹衣。满头乌丝扎成一只麻花辫缠在腰间,身后背着一只竹篓在山崖绝壁上采岩蜂蜜。那灵活,精妙的身手简直让我叹为观止。”
听着钟瑾川的叙述,钟夫人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柔软,满满的全是昔日回忆。她接口道:“那是你还是药铺里的学徒,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褂子,也背了竹篓上山采药。我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明明看见我失了手,那蜂巢从崖壁上滚了下去,也不知道躲一躲,竟然被那些失了巢穴的蜜蜂蜇的满头包,还疼晕了过去。”
钟瑾川笑道:“因为那时我一心想着,若是跑了,就没有机会认识你了!所以宁可硬挺着多挨几下蜇也不能跑。谁知到后来还是没有挺住,硬是被蜇昏了过去,多亏你立即下了悬崖来救我。不然我可就惨啰!”
钟紫苑“噗嗤”一笑,道:“原来我这么会爬树,不是天生的,是随了母亲!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钟夫人看着钟瑾川笑而不语,钟瑾川轻咳一声满脸尴尬,看来还真有些钟紫苑不知道的故事。
“说嘛!说嘛!”钟紫苑满心的好奇已被挑起,拉着钟夫人撒娇道。青黛,豆蔻也瞪大了眼睛,等着听故事。
钟夫人拗不过,只得笑着说道:“过了一个月后,我背着新采的岩蜂蜜到集市上去卖!结果一个愣头青冲出来,拉着我的竹篓不让走,非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当时以为碰上了混混想占便宜,心中又气又急,就赏了他两巴掌。最后才知道,原来我还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听到这里,钟紫苑满上有些古怪,她偷偷瞅着钟瑾川,道:“莫非这个愣头青就是父亲?”钟瑾川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钟夫人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除了你父亲还有谁?”钟紫苑回眸瞧着钟瑾川一把青须,长袍玉冠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出他愣头青时,是副什么德性。
青黛也举着竹箸,不解道:“夫人不是前一个月才见过老爷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会不认识了?”
钟瑾川见钟夫人笑而不答,于是恼羞成怒道:“还不是那些可恶的蜜蜂,全都叮在你老爷我的脸上。你家夫人看见我时,我整张脸肿的就像是个猪头,她怎么可能还会认得出!”
“啊!哈哈哈。”几个女孩子先是一愕,然后笑得前仰后合。钟紫苑还笑着滚到了钟夫人的怀里,只嚷着肚子疼。
钟夫人一边帮钟紫苑揉着肚子,一边对着钟瑾川薄嗔道:“瞧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什么都敢说,叫女儿笑话了吧!”
钟瑾川嘿嘿一笑,捋着青须道:“无妨,咱们也是关着房门自家说说笑话而已。”
钟夫人微微一笑,还想再说,却一眼瞥见了虚掩的大门处露出一截石青色的斗蓬下摆。她面上一顿,随即提高了嗓门道:“芳儿,怎么不进来?”
“来了!”门外的芳儿慌慌张张的答应了一声,端着一只梅花状的朱漆茶盘走了进来。茶盘里放着一只青瓷盖碗。
她眼神微有躲闪,不敢去瞧钟夫人的面色。只垂眸将青瓷盖碗放在钟夫人面前,轻声道:“夫人,这是神曲茶。”
“嗯!放下吧!”钟夫人淡淡的答道。她伸出手去,刚触及碗壁,随即诧异道:“怎么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