镔铁柔情 第87章 人善被人欺

耶律迭剌故意刁难述律部来送贡品的汉子，让述律部的人很是惊恐。

汉子爬在床上，一脸的愤恨，却始终没有说出半句仇恨的话语。在整个松漠草原上，述律部并不是一个强大的部族，一直以来都是寻找别的部族作为靠山，比如以前的回鹘汗国和现在的契丹八部。他们早就过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一个个温顺得如同绵羊一样，逆来顺受，委曲求全，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愿得罪。除了述律平之外，述律部的多数人，面对不公平时，都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意识。也许，上天将整个述律部打抱不平、追求正义的力量，全部汇聚到了述律平一人身上。

“要不，咱们找夷里堇再讲讲情？”汉子的床前围了一大圈儿的人，他们都是述律部有脸面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愁苦的面容。

“耶律迭剌是夷里堇的亲弟弟，嫌弃咱们贡品太少，说不定就是夷里堇的意思。”汉子耷拉着脑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看咱们还是找述律平帮帮忙吧？”

“述律平——嫁出去的闺女了，她在耶律家，只会帮着耶律家说话，能帮着咱们吗？”一个女人说道，“更何况，我听说契丹目前的形势也不容易乐观，他们的人数不断增多，牛羊马匹却没有那么多，需要供养那么多人，能是容易的？！”

“述律平也有她的苦衷，要不然她能不主动站出来帮咱一把！？而她的苦衷，说不定也是夷里堇的苦衷，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呀！”经常受欺负的人，往往内心深处有一种奴性，不知道怎么了，还会替欺负他的人着想。

“哎——他们没有办法，我们也没办法呀！”一个人唉声叹气，显得很是无奈。为了加入契丹，接受契丹的保护，他们已经贡献了自己超过半数的牛羊马匹以及其他财务，目前剩余的牛羊马匹，只是勉强够他们自己维持生计，这一次作为贡品捐献出了整个部族三分之一的牛羊马匹，已经是在部族百姓的口粮中压缩出来的了，可是耶律迭剌仍然不满意，看他的样子，似乎要将述律部至少一半儿的财物贡献出来，才会罢休。

“再增加贡品，我们自己就要饿肚子了！”一个人开门见山地说道。其实，述律部的百姓现在已经是节衣缩食了。他们的日子过得只不过比战乱中的百姓略微好一些罢了。

“要不这样吧，咱们再增加一些，将所有牛羊马匹的一半儿送去，能过了这一关再说。”趴在床上的汉子，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咱们自己饿死吗？”一个声音有所不满，可是仅仅是有所不满而已。

“好吧，就这么办吧！”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无可奈何地说道。

汉子在床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带人赶着述律部为数不多的牛羊马匹，来到了耶律剌葛的夷里堇大帐外。

这一次，接待他们的仍然是耶律迭剌。只见他挺立在大帐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质问道：“只有这些？！”

“大人，只有这些了。”汉子委屈而又是讨好的笑容，显得特别的憋屈，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够吗？！”耶律迭剌挑逗性地看着对方的脸，好像对方的脸上写着答案一样。

“噗通”一声，汉子跪倒在了耶律迭剌的面前，忙不迭地磕头道，“大人，我们只有这些了，再多要的话，述律部的人只能饿死了！”

“饿死你们？！哼，爷就是要饿死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混账东西！”耶律迭剌把胸中怀有的对述律平的仇恨，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他的面部表情扭曲着，狰狞得如同一条毒蛇，喉咙转动，用嘴和鼻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道：“谁让你们述律部出了一个女强人呢？！谁让她不让爷爷我的日子好过呢？！哼哼，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

“爷，您说的是述律平——”汉子可能也意识到了，面前的耶律大人，表面上是夷里堇的亲弟弟，述律平的小叔子，心里却对述律平恨之入骨，正变着法子来折磨述律平的族人呢！他是要用这种方法，发泄对述律平的仇恨呢！

耶律迭剌狡黠地一笑，矢口否认道：“我可没说，爷什么也没说！刚才那句调拨我们叔嫂关系的话，可是你述律部的人说出来的！”他恶魔一样的神情，早就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暴露无疑。

“大人，我求求您了，就放过我们述律部吧！”汉子跪倒在地上，膝行向前了几步，紧紧地抱住了耶律迭剌的一条腿，苦苦哀求道，“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汉子以为自己低三下四的哀求，可以赢得对方的同情心，继而放过述律部一马——减少必要的贡品。其实，他是完全想错了。真正邪恶的人，他们往往更多的是欺软怕硬，越是遇到了好欺负的，越是要将心中的所有恶念发泄一空，用来欺压好欺负的人。

耶律迭剌一脚踢开汉子，嬉笑道：“想要老子放过你们——有那么简单吗？！”他用力地挣脱开汉子的双手，然后微微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那是汉子刚刚紧紧地抱着的地方。

“简单！简单！述律部数万生灵，就在大人您的一句话里呀，对您实在是简单！”汉子还不死心，仍然对面前的魔鬼抱有幻想。

耶律迭剌扬起脑袋，满意地“哈哈”大笑，笑了有一阵子，忽然低下头，对跪在地上的汉子说道：“述律部数万生灵，与我有何相干呢！？哈哈哈——”

汉子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讲情面的人。以前，他们只要臣服了强者，强者往往会给他们留一条生路，甚至于还能过上一些比较体面的日子。现在呢，不仅温饱问题解决不了，饿死人的事情，很快就会在述律部发生了。

耶律迭剌转身离开的时候，扭头一口痰吐在汉子的身上，轻轻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