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 26

  林嗣远没走多远，就被严邃追上了。

  严邃蹦到林嗣远的背上，就势揽着他，“干嘛请我喝水，是不是因为没有去看我比赛，所以觉得愧疚了？”

  “你的戏可以像……”林嗣远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出来形容词。

  严邃追问，“像什么？林同学你怎么说话说一半？”

  “去死吧你！”

  沿途遇见好几批女同学给严邃打招呼，“严邃你刚刚打球也太帅了吧，尤其是那个三分，简直帅炸全场。”

  “你们班下次比赛我们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

  严邃一点也不谦虚，“还好，还好，也就一般帅。”

  “严邃同学，我请你喝水吧。”

  严邃立刻将林嗣远揽得紧了一点，“不用了，我同桌请我。”

  林嗣远买完水，还得赶回班上，没时间在这里听严邃和女生扯闲话，“放开！”

  “不放，万一你听见别人要请我，你不请我了怎么办？”严邃挥手给那几个女生再见，“怎么样？那扎个双马尾的女孩长得是不是还可以？”

  林嗣远挑眉，“你喜欢？”

  “没有啊，上次高一的好几个女的来班上打听你，被我给打发走了，这我不是担心你生气嘛，怕你觉得是我断了你桃花。”

  “你少操这份心吧，我要是真有自己喜欢的人，那我肯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这么拽啊？”

  林嗣远不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他问，“你要喝什么？”

  “我要有味道的水。”

  林嗣远，“……”

  “哈……”严邃笑了一声，没继续逗他了，“给我拿瓶冰可乐。”

  林嗣远真的是来给严邃买水的，好吧，买可乐，他自己倒是没有买。两个人一起往教学楼那边去，严邃是不上晚自习的，因此走到大门和教学楼分岔路口的时候，林嗣远自己往教学楼去了。

  “林同学！”严邃突然叫他。

  林嗣远站定步子，回头看过去，只见严邃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了晃可乐瓶，笑着说道，“下次我们班打比赛要记得来看啊。”

  林嗣远就看着他，没说话。

  “这次没来看，算你欠的。”

  林嗣远笑了，“我欠你什么了？”

  “你没来看我打比赛啊。”

  “我答应你了吗？”

  严邃没说话，就一直笑。

  “等你打到决赛再说吧。”林嗣远微微挑眉，“傻逼，你再晃下去，那可乐喝不成了！”

  严邃立刻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小幅度地左右摆了摆，“林同学，明天见。”

  好像至从上次在校外遇到严邃，他给林嗣远说了句明天见之后，每次中午下课、下午下课，他都会给林嗣远说，包括但不限于下午见，明天见的话。

  只是林嗣远没搭理过罢了。

  而此刻，林嗣远看着他，男孩子身上的球衣本来就是有点偏大，但可能是因为他插兜的动作，反而倒是显得那松松垮垮的球衣有那么一点不羁放荡的感觉。整个人一张脸孔眉眼乌黑得过分，像被水洗过一样发黑。

  鬼使神差的，林嗣远应了一声，“哦。”

  才回到班上，林嗣远就听到魏建翼正在给女生们吹牛今天自己打比赛的时候的战略部署多么多么的牛逼。

  女同学们间隙附和几声，算是捧场。

  林嗣远拉开自己位置的椅子坐下，看着自己先前铺开的作业，抬头扫了一眼黑板上面挂着的时钟，在姚青还没有踏进班级之前，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qq，发了条消息出去。

  见消息发完，林嗣远关数据，回到主屏幕，息屏，动作一气呵成。他转过视线，看着远处薄暮的光线，眼尾微微勾了一道浅显的弧度。

  “开往南鹭站的列车即将进站，请勿靠近屏蔽门，请排队候车并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有序……”

  地铁站台响起机械化的广播女声，严肃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跟着人群上车，车上人不多，二中这边毕竟没有在市中心商业街，严邃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翻了翻消息。

  林同学，【图片】

  除了第一天加上qq的时候发了几句，严邃就没和林嗣远聊天过，好几天前的聊天记录，严邃没被回复的消息孤零零地挂在上面，突兀地接着林嗣远刚刚发过来的照片。

  那是严邃正好往上扣篮的时候被抓拍下来的，严邃这个人拍照一向没有什么手感，分析不了什么几分构图，背景留白的高深操作。那照片上满场的人声躁动，少年微微往上跃起的动作带起衣服下摆翻飞，隐约可见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虽然顶上光线曝光过重，但总体还是瑕不掩瑜的。

  严邃屈着食指，轻轻咬了咬指关节，唇边的笑意模糊，喃喃，“原来在他眼里我是这样的啊。”

  ·

  由于本周周五周六准备月考，周四的班级氛围明显要沉重很多了，虽然二中一直都是期中考试才准备开家长会的，但是之前的成绩也要计算在内，所以期中考之前的考试都重要。

  姚青之前说的抱佛脚也算是起作用了，班上平日里爱蹦跶的男生们现在也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复习了。

  “林同学，这次你准备考第几名啊？”严邃趴在桌子上，很小声地问林嗣远。

  “自由发挥。”

  “下次我们应该能在一个考场。”严邃成绩一直很稳定，每次都是在一考场。按照林嗣远目前的成绩来看，也是一考场预定了，所以下一次应该是能在一个考场的。

  林嗣远不咸不淡，“哦。”

  严邃都习惯了，他又问，“林同学你会不会提前交卷的？”

  “正常情况应该会。”林嗣远不是一个会死磕的人，会做的题目自然做起来轻松，不会做的，让他一直在考场坐到考试结束也没有用啊。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提前交卷的。

  “那明天出来，你在阶梯教室外面等我，我带你出去吃。”严邃测验的时候没来，成绩记零，自然是在最后的考场阶梯教室里面。

  二中一向主教寓教于乐，每次考试都会给学生们放假轻松一下，住校生也可以出去吃东西。当然，前提得是家长同意，老师知道。所以虽然这项政策看似民主，也还是有必要条件的，大多数住校生觉得麻烦，知道也都懒得去弄。这一操作，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给一颗糖打一巴掌了。

  这和平时的请假出去有什么不同吗？！

  见林嗣远半天没有反应，严邃挑眉，笑意揶揄，“该不会你家里面不同意吧？”

  同意什么？

  以李毓的想法肯定是不希望林嗣远出去的，但是林嗣远那个继父倒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思及此，林嗣远看他，眼底满是挑衅的神采，“去就去！”

  杨谌钊在这一方面可谓开明，而且难得林嗣远有事情找他，他自然是同意的，所以林嗣远考完试能出去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本来按照严邃的想法是，如果林嗣远家长不同意，他就带着林嗣远混出去的，实在不行就去翻围墙。毕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像他的同桌，林同学这个性子，是个倔强的小孩，虽然不干什么叛逆的事情，但肯定是属于不会和家长交心的类型。

  严邃想得欢，忍不住拿笔戳了戳林嗣远的脸。

  林嗣远一直搞不懂严邃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地发疯，他不耐烦，“你有病啊？”

  严邃就嘻嘻地笑，“看你脸好玩。”

  搞不懂，搞不懂。

  “你别乱动手动脚的，再乱动一下，我给你废了。”

  “这么狠？”严邃撇嘴，“我们班篮球赛还没有打完，我还得为班争光呢。”

  “要不要我给你申请风光大葬啊？”

  严邃，“……”倔强小孩不止一天喜欢摆脸色，怼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严邃轻轻敲了敲桌子，趁着林嗣远不注意，又用食指戳了戳林嗣远的脸。

  林嗣远转头看他。

  严邃一秒正经，“别闹了，复习呢，复习，明天要考试，我可是我们村里面唯一的希望了。”

  村里面唯一的希望临走时特意给林同学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好多家吃的，让林嗣远自己挑。

  林嗣远看着那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面足足写了十多家餐馆，也是十分的佩服，不愧是村里面唯一的希望啊，都记这些东西了是吧。

  “傻逼……”林嗣远嘴里面念着，抓起放在一边的笔，轻轻在纸条上画了个圈。

  ·

  第二天早上十点开始考试，林嗣远赶去考场走到教学楼区楼下的时候，在阶梯教室遇到了严邃，他隔了老远就喊了林嗣远一声，“林同学？”

  “你嚎什么？”林嗣远朝他走过去。

  严邃给他丢了瓶水，“出来了记得等我，听见没有？”

  由于阶梯教室比较大，为了保证阶梯教室的考场公平公正性，每次考试都是两个老师监考的，而且老田必在！他看见严邃不进考场，在门口嚷嚷，站起身问了一句，“严邃，你还不去位置上，马上都要考试了！”

  严邃下意识想偏头，但是也没偏太远，他还是看着林嗣远，“你听到没有？记得等我。”

  林嗣远直接转身走了，他边走边回了一句，“知道了。”

  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考试考着考着外面居然就下起雨来了。林嗣远其实挺懒的，尤其是下雨的这种天气，他根本不想走动，只想找个地方窝着，像这种时候最好是在寝室睡一觉比较舒服。

  这场雨简直来得突然，考试结束的时候，好多学生都没有带伞，纷纷聚在教学楼门口，要不是等雨停，就是等着有伞的同学去寝室带伞过来，有勇的直接就淋着雨奔出去了。

  林嗣远手里抓着严邃先前给他的水，看着外面密集的雨线，心里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

  人群喧嚷嘈杂，混合着外面哗哗哗的雨声，杂乱一片。林嗣远才刚想冒着雨回趟寝室，就见严邃伸着手扒开眼前的人，四下搜寻着，“麻烦，借过一下，让一下，同学让一下。”

  他看见林嗣远，本来一直微微下压的眉骨突然上扬了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有些微微眯起，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事物一样。严邃笑着，“你在这儿啊。”

  表情不要太明显。

  林嗣远诧异他这个反应，搞不懂他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兴。

  严邃上来揽着他，特意把还滴着水的伞用另一只手拿着，免得溅到林嗣远身上，“我以为你看雨下得大就走了，等了半天不见到你。想不到你还没走啊，那我们现在出去吧。”

  下这么大的雨，其实林嗣远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出去吃饭了，他犹豫着，“要不……”

  严邃挑眉，“嗯？”

  “……”林嗣远话锋一转，“再借把伞吧，我们两个躲是不是有点小，或者……”

  “没事，不用担心，这个伞贼大，我从老田那里坑来的，走吧，走吧。”

  “哦。”

  “我跟你说，我在阶梯教室考试的时候，遇到两个大兄弟，简直就是奇葩，他俩在那儿用排除法，你选一个，我选一个，就觉得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肯定是正确答案。卧槽，我一想，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天才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哼？”

  严邃，“……”

  林嗣远被严邃带着出去，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严邃说后面的话，林嗣远纳闷了，再次问，“然后呢？”

  严邃一手打着伞，一手揽着林嗣远的肩膀，他偏头看了看，林嗣远略低他一点，从严邃此刻的视线正好可以看见林嗣远耳后微微支棱着的黑发，以及雪白一段颈子。

  还没听到？

  林嗣远偏头看他，两人目光不偏不倚正好撞上，林嗣远皱眉，“你看我干什么？后面呢？”

  “哦……后面，后面就……”严邃想抬手，才刚刚抬起来，又立刻放下去，继续揽着林嗣远的肩头了。

  林嗣远不是没有感受到严邃的动作，他是真的疑惑了，“你是不是考试考傻了啊？”

  “不是……我……”严邃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人从身后抬手搭在他俩肩膀上，硬生生挤在他们中间。

  这人也不是别的谁，正是严邃的朋友李锡俊，小平头说着，“卧槽，你俩居然还有伞，带我一起。严邃我们出去吃吧？学校考试不是可以让我们出去吃嘛。诶，林嗣远你去吗？”

  林嗣远，“……”

  严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