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四年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兵临城下

至八月底靖南军水师终于抵达南都城东北燕子矶一带。

燕子矶总扼大江，地势险要，矶下波涛浩瀚，俯仰之间便觉形势雄奇，是南京重要的渡口和军事重地。一向有万里长江第一矶之称。

掌握了这个重要的渡口和军事要塞后，整个金陵城已真正笼罩在靖南军的兵锋之下。

南都规模宏大，一共有四重城垣，分别是宫城、皇城、京城、外廓。

其中京城的城墙周长近七十里，东傍钟山，西据石头城，南凭秦淮，北控后湖，用巨大的条石砌基，用巨砖筑成，规模恢弘雄壮，十分坚固。城基宽约四十五尺，最宽处达九十尺，高约六丈，有垛口一万三千多个，窝铺二百座，城门十三座。

外廓周长约一百三十里。传说朱元璋造好京城以后，就带着他的儿子们登上钟山观察都城的形势。他们发现宫城离钟山太近，如在山上架炮，皇宫很容易被击中，而且还有一些重要制高点，如南面的雨花台和北面的幕府山留在城外，对城防非常不利。

于是，朱元璋又于洪武二十三年下令建造外郭城。

这座外郭城主要是利用应天府城外围的黄土丘陵筑成，只在一些防守薄弱地段加砌一部分城墙并开设城门十八座，所以俗称“土城头”。

将钟山、雨花台、幕府山、玄武湖等战略要地都圈进了城墙里面。

洪承畴和多尼从庐州退回南都后即与安亲王岳乐以及两江总督郎廷佐等人会师，时下城中守军犹有四万余人，由于外廓周长一百多里，加上有些地方没有城墙，只是一些黄土丘陵，兵力少很难防守。

靖南军兵临城下后，并没有向去年郑成功那样和清军谈什么招降条件，而是纵兵突进，一举攻克外城北面的宫音门，由于畏惧靖南军军威，岳乐只得将兵力全部收缩到京城的城墙上，按洪承畴所说，靖南军不可能用重炮攻击自己的皇宫。

靖南军顺利占领了外廓，将大营扎于玄武湖东岸，兵压京城北门太平门。同时分兵攻打西北面的神策门。为了不至兵力过于分散。其它城门没有派兵攻打，只派少量人马监视。

近六十尺高的城墙，望之如山，人立其上，如凌半空。

而摆在靖南军的第一道难题，是宽大的护城河，护城河的水源，来自秦淮河、清溪、金川河以及玄武湖等。

宽阔的护城河水面，衬映高大坚固的南京城墙，使人望而生畏。

但这有例外。朱元璋在修建南京皇宫时考虑到风水问题。以紫金山的龙广山今富贵山为靠山，北门太平门东段因靠山，所以没有护城河。

所以李兴选择在太平门一带布置了营垒，而随军而来的监国殿下，以及内阁辅臣郭之奇和连城璧等人一个个皆是脸色潮红，尤其是文安之居然从病榻上爬了起来，亲自来到南都城下，李兴和郝揺旗等人多方劝阻，让老头子多多休养，然而文安之却好像没事人一般，坚持要随军攻城，直言只要打下南都，他就是立时死了也甘心。

靖南军扎好营盘后，李兴即命人架起了大炮，立即就对太平门猛轰。李兴不指望用大炮能把坚固厚实的南京城墙轰塌，只不过是用炮声告诉城中的军民他这个大明的楚王来到南都了。

外廓并非一片荒芜，有居民数十万，甚至包括以前明朝时期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在外廓的玄武湖边，只不过十余年下来，却是早已破旧不堪。

对于靖南军，外城的百姓虽然心喜但并没有过分欢迎，他们实在是怕了，去年郑成功南都兵败，郎廷佐和岳乐可是在外城捕杀了亲明的百姓数千人，那一顿好杀可是将玄武湖的水都染透了。

靖南军兵临城下，安亲王岳乐严令所有人不得上街，清军在每条主要的街道都布有人马巡逻，严密盘查奸细，稍有怀疑立即人头落地。

在这种高压手段下，城中百姓只有躲在家里，街上除了巡逻的清军外，不见一个行人。但压抑之中，城内的百姓又暗藏几分喜悦。

楚王殿下终于打回来了，终于打回来了！对此，南京百姓早已切切期盼。

当初鞑子来时，钱谦益等人带头开门投降，南京没流什么血。但当剃发令传来，南京却有近万人因拒绝剃头而被杀，由此可见，剃发令已经触及了人们最后的底线。

城可破，头可断，发不可剃。城破了，换个皇帝，对于为生活奔波忙碌的市井小民来说，还能接受；但是剃发易服，却是要他们从中国之民变成化外狄夷，摧毁了他们千年来古老传统和文化认同，让他们由人变成了兽。

人们期盼着有人能把大家从兽变回人，而在经历过延平王和张湟言南都战败之事后，能给大家带来盼头的，现在只有楚王殿下和他的大军了。

总之，人们殷切地期盼着，现在，楚王的大军终于打回来了，鞑子的末日到了，听，太平门那边炮声隆隆，鞑子的丧钟响了。

三山门内的小院里，宋万心急如焚，洪承畴和岳乐不管不顾，严止所有人上街，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偏偏这个时候有几个刚刚发展的成员被捕了，情况怎么样，现在一无所知。

虽然为了防止有人被捕后导致整个系统暴露，大家都是单线联系，现在这两个人联络的渠道已经被掐断，其他人不用担心暴露。

但这两人被捕的时间刚好在大军兵临城下之时，这就透着古怪了，也不知是清军发现了端倪还是巧合。在这个骨节眼上，大街却被封锁了，出入不得，怎不教宋万心急如焚呢？

这时候院门外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宋万心中一惊，连忙走进院内，透过门缝看去，却是自己来南都之后结交的一个落魄子弟胡涣。

这货乃是越国公胡大海的后人，不过只是旁支，所以弘光朝建立后，胡涣不过补了一个锦衣卫百户的世职，后来南京诸官降清，这胡涣也自然而然跟着一起降了建奴，现在为江宁绿营千总。

作为大明勋贵的后人，这货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然而他不过一个千总，哪里能有那么多银两够他花用，后来宋万潜入南都，大把的银子砸下，两人一来二去到也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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