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四年 第二百七十三章 谁无汉思

南昌！

清江西巡抚张朝璘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握着从吉安送过来的赣州战报，脸上一片死灰。

短短两个月，赣州的十余万大清军土崩瓦解，洪承畴退回湖广，简亲王生死不知，江西提督刘光弼、南赣巡抚苏弘祖、前锋营都统季达礼、镶黄旗都统宜哈图、河南绿营总兵张胆、山东绿营副将王国栋、武昌绿营总兵董学礼、潮州总兵吴六奇、续顺公沈永兴等七十七名大小清廷将官殉国。

此外宁南将军罗托、满洲正蓝旗都统纳海，多罗贝勒杜尔佑等人被贼寇生擒，另有赣州知府郎永清、南赣总兵胡全才等赣州绿营将佐向贼寇输诚。

时下贼寇正往吉安进兵，其马步三军何以数万计，而吉安只余千余军马，万万不会是贼寇的对手，还请抚台大人速发援兵，否则吉安一下，南昌就在贼寇兵锋之下。

然而张朝璘此刻手中哪里有兵，整个江西的军马都被刘光弼葬送在了赣州城中，他只得召江西左布政使佟凤彩，右布政使王庭，监察道御史李之粹，南昌总兵陈胜以及清江西掌印都司柳同春等人商议对策。

众官看过赣州战报后，均是大急，如今江西的军马皆被刘光弼葬送在了赣州，简亲王又大败，江西已无兵可守，如何是贼寇的对手？

监察御史李之粹犹豫了一下向张朝璘进言道：“抚台大人，贼势浩大，吉安是万万挡不住贼寇的，依下官看不如退往九江，同时向朝廷向江宁安庆王岳乐处报急，只要守住九江和安庆，扼控江宁上游，想来朝廷也不会怪罪我等。”

李之粹的建议得到了右布政使王庭等汉官的支持，不退不行呀，简亲王和洪承畴近十万大军都不是贼寇的对手，就凭南昌的一千余军马，只怕贼寇还没兵临城下，这些士卒就会跑个精光了。

江西左布政使佟凤彩怒道：“江西板荡，，如今贼寇尚未兵临城下，尔等就欲不战而逃，视我大清法度为何物？当年李文忠能以南昌力抗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如今贼寇军马不过数万，只要我等戮力同心，待江宁援军抵达，何愁守不住南昌。”

佟凤彩是汉军旗正蓝旗人，大汉奸佟养性的从孙，他坚持要死守南昌，李之粹等人哪里敢反对，只得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南昌绿营总兵陈胜出列道：“抚台大人，非卑职不敢战，实是卑职麾下只有一千三百余绿营兵，现在简亲王赣州大败，军心必然不稳，末将恐怕难以确保省城安危呀！”

陈胜的意思很明显，不是自己不想和贼寇打，而是济度大败，江西震动，军中的士气肯定低落，那如何才能提升士气？那只有花银子了。

张朝璘叹道：“陈总兵你尽管去整点兵马，征发青壮巩固南昌城防，本抚总是能凑够银两犒赏三军，只要能坚持到援军抵达前守住南昌，本抚就向朝廷奏请你为江西提督。”

“末将多谢大人栽培之恩！”陈胜只得领命，心中则腹诽，江西提督是不小了，但是总得有命去当呀，现在就这千余人马，你就是用银子堆，恐怕士卒们也没胆子拿。

张朝璘和佟凤彩决意据城死守，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大清律法森严，自己又是封疆大吏，真弃了南昌，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他，就是家小也会发配给披甲人为奴，若是自己替大清殉了国，朝廷怎么可能会处置他们家小。

然而你不愿意投降，总不能拦着我们不投降吧。

散帐之后，江西监察御史李之粹即约江西右布政使王庭以及江西掌印都司柳同春等汉官商议，欲向吉安方面的靖于南军输诚。

王庭更手书秦风，“胡骑猖乱，谁无汉思，楚王伸大义于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今北伐江西，赣省军民如拨云雾而见青天，今南昌诸官盼将军如盼甘霖雨露，望公速至！”

李之粹见书大喜，即遣心腹连夜送往吉安秦风处，欲在明军兵临城下时向靖南军输诚，然而李之粹和王庭却错信了柳同春。

此人乃是铁杆汉奸，当年于金声恒、王得仁反正归明之时，抛下妻儿家属，缒城而出，乔扮成和尚星夜逃往南京搬请救兵，后来又为南下的清军征南将军谭泰提供江西地理图，为清军进攻南昌城及其附近州县中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他头上的顶子就是当年在南昌被清军屠杀的二十万军民染红的。

在李之粹遣使之后，柳同春即向张朝璘和佟凤彩二人告密，直言城中汉官俱不可信，当立斩之。

张朝璘闻之大怒，即令南昌总兵陈胜将参与者全部捕拿，除李之粹和王庭以外，竟然又令陈胜在江西降清的原李成栋部将陈胤、丁全桂等人捕拿，只待靖南军兵临城下即斩首示众，以震慑南昌军民。又命自已的督标在城中大肆逮捕有复明嫌疑的士绅和读书人，更强行抓夫征丁，张朝璘的暴行令南昌的百姓只敢怒而不敢言。

陈胜虽然奉张朝璘和佟凤彩之命捕拿诸官，但是他亦惧怕靖南军军威，深恐破城之后连累家小，只将诸官羁押于总兵衙门。

陈胤和丁桂全二人即劝陈胜当反戈一击，取南昌以为倡义之功，陈胜犹豫不决，李之粹怒骂道：“如今楚王大军兵临城下，你如此首鼠两端，不怕祸及妻小吗？”

陈胜之母李氏亦劝道：“汝既存保全诸官之心，当速行事，迟则生变，你真想留着这猪尾巴去见你先父吗？”

陈胜从其母言，即令麾下绿营副将李明义严守南昌各门，没有他的手令不得放走一人，自己则带着一百余亲卫押解着李之粹等人径奔巡抚衙门。

看到陈胜已经捕拿了南昌的一众汉官，张朝璘心下稍安，当下向陈胜再次许诺江西提督一职。

陈胜躬身道：“抚台大人，末将已经查到他们和贼寇勾连的证据，还请抚台大人一观。”

张朝璘不虞有它，即令陈胜将证物呈上，熟料陈胜上前之后突然发动，一举控制了张朝璘，押解诸官的亲卫也一拥而上将佟凤彩和柳同春等人死死按住。

堂下的督标根本来不及反应，又看到抚台大人已经被陈胜控制，再加上畏惧靖南军军威，只得向陈胜请降。

陈胜令麾下亲卫将张朝璘等人关入大牢后，陈胜和李之粹等人即在南昌割了辫子改着明朝官服宣布易帜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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