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巫界 最后

  “那么……也是时候了。”

  艾伦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实在是不行了。

  他难以坚持下去了。

  “陛下，太子殿下，我要离开了。”

  “咦？”

  “诶？”

  还在因为失去了至爱而沉痛的国王父子，闻言惊讶地抬头看着艾伦。

  他们完全不明白艾伦在说什么。

  “现在的我，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恐怕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异常了。”

  艾伦知道这一切都太急，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必须要在这里告别了。

  “很抱歉，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办法去处理好，但接下来也只能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够成功的……其他地区的异常调查局分局的成员，他们大部分都没有遭到思想的扭曲，部分人是可以信任的。”

  苏菲公主是不可能会忽略了异常调查局的，其中也有一部分人遭到了影响，不过大概是因为艾伦的关系，又或者是局中的成员经常接触异常，算是有一种精神上的抗性，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没有遭到思想的污染。

  艾伦没有时间去其他地方处理善后，以及对他信任的分局长们留下什么说话，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支持路易十六的。

  这个国家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差别就在于什么时候解决所有的问题，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必须要走了。”

  “等等！艾伦！你到底在说什么！？”

  满面都是泪水的约瑟夫想要伸手抓住艾伦的衣袖，但是他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明明彼此的距离不远，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不过艾伦就像是幻影一样完全接触不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连你都要走了！？”

  艾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约瑟夫对自己的关心，这位身份高贵的太子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

  艾伦也晓得为何约瑟夫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因为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动乱之中，约瑟夫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可以信任的朋友了。

  一直护卫着约瑟夫的两名贴身侍卫，还有他的贴身侍从，都在离开王宫的冲突的时候，为了保护王室成员，而遭到军队的围攻，不幸地牺牲了。

  艾伦回来首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三位算是熟悉的人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来迟了，但他没有办法可以复活别人，就算他有这种能力他也不会去做。

  死者已矣，就让他们安息。

  “约瑟夫，我知道你可以的，而且，埃尔也回来了。”

  艾伦明白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目睹了视作好友的三位贴身护卫的死亡，然后又失去了至爱的妹妹，约瑟夫所受到的打击是非常的巨大，他能够坚持住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的存在只会危害这个世间……”

  “艾伦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啊！”

  约瑟夫真的是乱了，他原以为最可靠的朋友会一直支持着自己的。

  艾伦在紧急的关头救了他们一家，但是自己却还没有来得及报答，这位朋友竟然说要永远的离开了。

  约瑟夫不能接受。

  但是，艾伦早已心意已决。

  艾伦微笑着摇了摇头。

  “再见了。”

  艾伦道别了一声之后，随即就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

  艾伦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一片无人的荒漠之中。

  在这个地方的话，进行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

  啪。啪。啪。

  相隔颇长的单声的鼓掌声响起。

  外貌像是一个普通青年的亨利，内里实质是混沌中的时间之神的化身的男人，出现了。

  “这就是你最后的决断？还真是普通啊，一点也不感人的舍己为人。”

  亨利面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注视着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艾伦。

  “强行扯开的混沌之门，不如说那是连接混沌的裂缝，那不像是大门一样能够自由控制东西，你迟早都会被混沌的力量所吞噬，而且，就算你去到其他世界，你也一样会影响其他世界的秩序，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亨利大大的叹了口气。

  “我说啊，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大可以掌控整个世界，让所有人都成为你的信徒，去执行你应该晓得的成神的仪式，你体内的力量可以经由全世界的人们的信仰来维持着一个平衡，又或者你可以自私一点，什么都不管，仅仅是为了晋升而晋升，你做得到的，你应该明白的。”

  “就像是按照你们这些混帐的预谋一样吗？”

  艾伦先前抽取了大量的混沌之力，以压倒性的力量击溃了苏菲公主，但是这样一来，就导致现在他遭到跟大量的混沌力量的冲击。

  他的精神都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的身体部分开始诡异地膨胀收缩。

  要是长此以往下去，他就会变成一个人体爆弹，或者应该说能够把整个星球都炸掉的魔力核弹。

  这份力量必须要宣泄，又或者是想办法的控制。

  “通过这份庞大的力量，我可以直接到落成为半神级别的恶魔，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去这么做的，我也不会晋升成为半神，我不会。”

  “所谓的晋升与堕落，看来你已经很明白了，明白这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亨利再次拍起手来。

  “但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就为了解决区区一个神选者，你明明不需要这么做的，你不是早就晓得我给你的那个机械种族的孩子，真正的用途了吗？”

  艾伦当然知道了，正因为他知道了，所以他才会选择更加冒险的方法。

  他绝对不会尊重他人的所愿。

  “你们这些混帐的计划，或者彼此之间是有冲突的，但你们是会互相利用，你们确实是想要培养出混沌的神明，只不过你们的方法全部都失败了……何况，我的这一次转生，不就是为了让你们验证某个可能吗？”

  “你果然是知道了。”

  亨利笑着点点头。

  “因为你知道了，所以你才会把那个神选者传送到过去。”

  “你们的本体，不知为何绝不容许任何的事物回到过去……而我，还有那个希望的恶魔，应该就是你们这些化身之间的某个尝试……尝试找出你们本体的容忍的程度。”

  艾伦先前对于自己的转生是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不过直到他在体内强行开启了混沌之门，力量强大到他自己都难以控制，让他处于的阶位忽高忽低，所以他偶然看到了某些凡人看不到的事物，从而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的掌心连接的另外一个世界，那是属于某个世界的过去，正常来说干涉这样的过去，绝对会触怒那位时空之神，但是你们为了验证不同的想法，专门找了一个独特的世界，在那个世界，过去与现在是能够同时存在的，过去是无穷地伸延的过去，也就是说没有未来的过去，你让我，不，另一个你，其他的时间之神的化身，随便找了我这个倒霉的家伙进行了实验。”

  艾伦不知道这些该死的混蛋的尝试到底算不算成功，因为他穿梭了掌心世界那么多次，好像都没有触怒时空之神，没有触犯某条不明的规则。

  他在掌心世界做了很多事情，制造出很多的影响，不过由于那个世界的过去是不断延伸的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的过去，所以他等同于没有改变任何事物，也可能因此不会触犯时空之神的规则。

  “谁知道呢？那是另一个我的想法，我想要做的事其他事情，顺带一提，那个希望的恶魔，是第三个不同的我所做的手笔，不过我想你应该清楚了。”

  亨利一面无辜地耸了耸肩。

  “其他的我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就只不过是想单纯培养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成为下一位混沌之神，我看中了你，所以我给予了你资格，这也等同于影响了另外一个我的计划，不过管他的呢，反正都是我自己嘛。”

  艾伦不清楚这些捉摸不定的时空之神的化身的想法，何况他也指接触过眼前这个亨利一人，其他的化身会有什么不同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这方面他已经无所谓了。

  事情来到这个地步，起因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虽然说自己被利用了，被当作实验了，但如果没有这些时间之神的化身的干涉，他也确实不可能转生。

  但他当然不会去感激这些大混帐，这些化身或者没有直接影响世界，不过他们确实在背地里做了很多。

  “所以呢，艾伦，现在的你，就要这么前往另一个世界，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亨利好像有些失望地看着快要站不稳的艾伦。

  “你这样子，不过就是另一个永远地逃避的星界神，当然，在我看来星界神比你要优秀一点，最少他愿意成为神明，愿意去尝试寻找出路。”

  “所谓的尝试，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艾伦已经看穿了很多事情，他不会轻易因为时空之神化身的一两句说话就动摇。

  “而且，玛奇娜的制造者的那位机神，那一位的成长方向恐怕也是你在幕后策划的吧，为了去尝试所有的可能性，所以，玛奇娜本体的宝石，才会先天拥有克制神选者的功能。”

  “是的话又如何？”

  亨利非常干脆地承认了。

  “虽然你在闹脾气，没有使用我为你准备好的手段去对付那个神选者，不过事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不是吗？”

  “不，我要尝试第四条路，不同于死神，不同于星界神，也不同于机神的另一条道路。”

  艾伦很清楚自己是在乱来，他确实是在那脾气，他单纯就是为了回避亨利准备好的安排。

  但是，这同样也是一个新的可能。

  一个对抗混沌的可能。

  “我不想被混沌同化，我也不想同化混沌，我知道要消灭混沌几乎不可能，毕竟这就是一个从一开始就绝望的世界，但是，我不放弃，我不会放弃。”

  艾伦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亨利，混沌之神的化身，把你最后的力量给我。”

  “……啊？”

  亨利是真的呆住了。

  “我要把你献祭，我要用你最后的力量打开其他世界的大门，我要前往一个新的世界，我要在那里从零开始的建立对抗混沌的可能，使用你最后的力量，应该也能关闭我体内的混沌之门。”

  艾伦不是在胡说八道，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的，你们这些时间之神的化身，注定永远只能观察世界，你们不能直接干涉世界，所以，你们这些混蛋才会寻找适合的对象来干扰世界的运作，就像是我，就像是希望的恶魔，就像是已经殒落的星界神。”

  亨利呆呆地看着艾伦。

  “亨利，你没有能力在我的体内开启一条连接混沌的通道，你不是开启，你是把属于你的力量转移给我了，现在的你，早就无法脱离这个世界，早就注定有一天消亡在这个世界，也有可能回归你的本体的身边，所以，决定吧，你是否要牺牲，你是否要成为我的祭品？”

  “你………”

  亨利面容扭曲。

  然后，他高声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亨利笑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竟然选了一个白痴！一个名副其实的白痴！很好！真的很好！”

  亨利笑着重新在地上爬了起来。

  “可以啊，我就如你所愿。”

  然后，他就像是没有想过一般答应了艾伦那过分的要求。

  “虽然不知道你是只是想拉着我一起死，还是你真的有什么把握，不对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有把握，你这个傻子，只是到头来也不愿意放弃罢了，真是够了。”

  亨利手一挥。

  一个庞大的献祭魔法阵就随即展开。

  他是主动地给自己安排上了。

  “献祭方面我比你更加熟悉，与其用你不完全的方法，还不如用我这个。”

  艾伦点点头，没有犹豫地踏进了魔法阵中。

  “嗯？你这是……”

  亨利的身体在艾伦踏入献祭魔法阵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半透明。

  他没有欺骗艾伦，他的确是在奉献自己的所有。

  所以，他也察觉到艾伦利用他的力量在干什么。

  “你想要改变部分人的认知？你想要断绝你的家人和你的关系？”

  “因为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我才不能牵连他们，在今天过后，我的家人会因为我被有心人盯上的，所以，这样就好。”

  艾伦无法改变过去，他也不能改变过去。

  不过利用亨利的力量，去强行改变部分人对于艾伦一家的认知，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可惜，亨利的力量没有办法改写那些被思想扭曲了的大量群众，要不然艾伦可能也会顺手去做。

  不过就算真的能够成功，考虑到残余的力量还需要用在其他的方面，估计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你不去和你的家人道别？”

  正在逐步消失的亨利依然一面悠哉，甚至有空去问问题骚扰全神贯注的艾伦。

  “你不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才会这么努力吗？”

  “既然都不会记得我，那就不需要徒增伤感，这样就可以了。”

  艾伦很喜欢这一辈子的家人，所以他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

  “你真是一个无聊又普通的家伙。”

  亨利的存在即将消失，他的所有力量都已经全部献祭给艾伦了。

  “话说回来，你不用顺手处理掉那头希望的恶魔？说不定另一个我准备了些什么糟糕的计划在那人身上。”

  艾伦摇了摇头。

  “那个人虽然不是我熟悉的他了，但是他仍然是站在人类的一方的，或者他会继续被另一个你利用，或者他有可能执着成为真神去守护人类，不过我不能说那些选择是错的，而且我可以肯定，这个世界还会继续存在下去。”

  艾伦确实是有很多事情想去做。

  例如，陆军将军基斯.费尔南德那边，还有他的混血恶魔的副官，他们两人要面对的是一个早已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恶魔，那边说不定还有额外的麻烦。

  只不过，艾伦决定不作出太多的干涉，他相信这个世界的人是有能力去解决不寻常的异常的。

  他选择去相信，而不是把一切都肩负上。

  那样太傲慢了。

  “不要小看人类了，混沌之神的化身。”

  艾伦不会得到回答了。

  因为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混沌之神的化身已经彻底被他献祭，对方的所有力量已经被他吸收。

  艾伦体内的混沌之门开始迅速闭合，这份力量总算是勉强的控制住了。

  虽然无法完全关闭，但以后应该能够适当地运用而不会失控。

  “这就是最后了……”

  艾伦现在只需要踏出一步，就能前往新的世界。

  “我离开之后，肯定还会发生各种糟糕的事情，我曾经存在过的散发出来的影响，肯定也会带来不少的麻烦，不过……”

  艾伦微笑着，然后坚定地踏出了一步。

  “我相信人类的可能性，而且，我也不会放弃。”

  艾伦就此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界上。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