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极 幸福交换

  菩提树叶如同旋涡一般，宋凝的目光被这转动着的树叶摄入。

  他看不清眼前为何物，感受不到周围是什么，就如同一个坐在虚空之中的人，却又不知道这虚空是何处的虚空，也不知道他自己是谁。

  一切，都变得虚无。

  意识、感知、思想、环境、身体……

  皆尽消失，仿佛，融入了自然，无欲无求。

  这一切在宋凝感觉只是一瞬间，他想要保持这种虚空一般的状态，可心中刚一升起这份念头，整个人如同进入了倒卷的旋涡逆流之中，猛然从这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

  “宋道友！”

  “主人？”

  当宋凝再度睁开双眸之时，周围众人都担忧地看着宋凝，他们又不敢声音太大，就只能这样在宋凝耳边轻声呼唤。

  “多久？”宋凝心神极为平静，他能够感受到刚才那种状态还没有完全消除，在那种状态之下，人就好像没有半点思想一般，心中也不生杂念，不喜不悲。

  黑风急忙道：“差不多半柱香了。”

  宋凝点点头：“我需修炼片刻，你等自便，无需在意。”

  话毕，宋凝撤掉椅子，直接靠着这菩提树干，盘膝打坐，旁边几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虽说总有着传言，菩提树下感悟只在朝夕，可这宋凝一来到菩提树下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一点着实令人惊讶。

  “莫非宋道友又有什么感悟？”云海摸着光头，他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宋凝难不成到了什么地方都能感悟？

  李忆言缓缓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宋凝是不是真的有所感悟，但她知道宋凝此刻是在修炼，今日来此饮酒，全都是因为宋凝，若是宋凝在修炼，他们还喝什么？

  故而一个个也都随着宋凝一般，围在这菩提树周围打坐。

  这一次，宋凝想要进入之前那种状态就极为困难了，虽然刚才就那么一刹那，但宋凝似乎摸索到了什么，此时正在全力平静心神，想要进入那种无欲无求的无我状态，静气凝神是必须的，心无旁骛也是必然的，至于剩下的，那便是需要一点一点来摸索。

  就在宋凝这般渴求修炼状态之时，一直盯着白芯的小可发现，妖王竟然去了白家落脚之处。

  若非害怕妖王发现，小可定然会灵识跟上去，不过此刻即便不能灵识查探他们的对话，小可也还是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芯的房间。

  房间内，妖王一进入便以仙力封锁，灵识无法探入。

  白山与白芯见到妖王走进来，立刻躬身：“妖王大人。”

  妖王略一点头，神色之中略带迟疑：“白山，你有事想与我商讨？”

  白山半低着头，看了白芯一眼，而后冲着妖王道：“妖王大人，准确的说，是芯儿有事想与您商讨。”

  从妖王进门开始，白芯就一直低着头，之前白芯是一直跟在宋凝身旁的，宋凝今日算是在皇城之中风头尽显，白芯的婚事也已然作罢，如今白芯找他有什么事情？

  毕竟白芯曾经救过妖王，如今妖王也知道了白芯与宋凝是何种程度的关系，便也收起了往日的威严，声音也变得和蔼起来：“芯儿，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妖王说着便坐下，抬起手，示意白山与白芯也坐。

  白山落座，白芯却仍然站着，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妖王：“妖王大人，若是……我从了天玑子前辈，那冰霜结界被解的几率有多大？冷姐姐被救出的几率有多大？”

  白山一怔，之前他已经知道了白芯婚事取消的消息，正是开怀之时，却忽然听见白芯说出这些话，他当即就蒙了。

  妖王注意到白山这一刹的反应，心中了然，看来白芯这是自作主张问的。

  别说这件事情没有十全的把握，即便是有，妖王现在也不可能对白芯说，不久之前宋凝才在皇宫之中说了那些话，现在若是妖王私底下做出许诺，那么被宋凝知道了，结果会怎样？

  “芯儿，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听宋道友的吧，宋道友这般呵护你，怎么可能用你的幸福来换他的幸福？”妖王依旧笑的和蔼。

  白山刚才心头一沉，此刻听见妖王之言，这才缓过来：“芯儿，妖王大人说得对，宋凝是为了你好，你还是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

  按说白芯从小到大都极为听话，然而这一次，她却微微一笑，轻轻地晃了晃头：“宋哥哥能为了我的幸福而放弃他的幸福，那我为何不能为了宋哥哥的幸福而放弃自己的幸福？”

  十六岁，正是芳华。

  这种话，即便是说出口，都需要极大勇气，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如此？

  白芯目光极为坚定，她就这样看着妖王，在这一刻，妖王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念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虽为妖王，但他也是普通修士，除去了‘妖王’这两个字，他其实与白山白芯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修为高一些罢了，如今在白芯的面前，他甚至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白山作为爷爷，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白芯对于宋凝的感情。

  宋凝护着她，是兄妹之情，可白芯希望宋凝，这却是……

  “芯儿，这件事情宋道友知道吗？”妖王神情肃然。

  白芯轻轻晃头：“不能让宋哥哥知道。”

  “宋道友会有办法的，除了赤炎与以力破阵之外，宋道友还有着其他的方法，我们正在筹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你。”妖王说着，内心忽然多出了一丝愧疚。

  他原本以为这修真界之中少有真情，即便是亲情，在可以抛弃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可今日他却大开眼界，先是宋凝宁可冒天下之大不为而保护白芯，后是白芯为宋凝的幸福而放弃自己。

  他活了这么久，白芯曾经救过他，他却忘恩负义了。

  “芯儿。”妖王轻叹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太过狭隘，幸亏有宋道友，否则怕是已经酿成大错了。”

  说完，妖王起身，这一次他看向白芯的目光之中透着慈祥，今日最令他震撼的已经不再是宋凝，而是白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给他上了一课。

  【作者题外话】：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