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宁家

  秋风送爽，凉意正浓。

  苏烟独自走在林荫小巷里，虽然晴日当空，但他还是感觉四处透着刺骨的阴森。

  “贫寒人家~”苏烟碎碎念着。

  他一路走来，发现村子里的贫富差距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大。他现在所在的小巷，叫宁家巷，相比之前路过的大户人家，这里的住户算是朴素一些的了。

  巷子很深，深处人家的门口，台阶和角落都爬满了青苔。

  苏烟突然停住了脚步，侧目看去，这是一户大门敞开的人家。

  然而真正吸引苏烟驻足的是，院子里盆栽的摆放。

  不多不少，七颗桃树围绕着院子中心的泉水池子，其他盆栽分别坐落在桃树四周，相当于将泉水池里外里簇拥了两层植物。从而挡人视线，致使苏烟一眼望不见大门正对的厅堂。

  这种设计毫无美感可言，甚至丑陋，很难想象这家的主人为何如此。

  “不对~”

  少年仔细回忆着，“似曾相识......我一定在哪见过~”

  但无论如何回忆，终究无法拎出那段画面。接着，苏烟犹豫了。

  站在自保的角度，他不打算进去。但直觉告诉自己，这户人家，很可能藏着他们需要的信息。

  “哥哥~”

  苏烟寒毛陡竖，猛然回头。

  “哥哥~你是?”

  说话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丫头，长得倒也水灵。但眼皮红肿，脸色苍白。

  苏烟见女孩面善可爱，便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指着敞开的门，“这是你家？”

  “嗯嗯~”女孩乖巧点头，又接着问道:“哥哥也是住在这条巷子的人么，为什么苓儿没有见过哥哥？”

  行动之前，苏烟换上了当地人的服饰。所以现在站在女孩眼前的少年一身麻布短衣，女孩自然想不到苏烟来自“外面”。

  “我是苏家巷的，本打算出来买些桂花糕，听闻宁家巷的吴老太太的手艺最精湛，所以来此瞧瞧！”苏烟脸带微笑，说话滴水不漏。

  虽然苏烟只说了一句，但足以让女孩放下戒备，甚至相信。

  苏家巷是苏烟刚才去过的地方，距离宁家巷有些距离，所以女孩没见过自己也算正常。

  而且，宁家巷的吴老太婆手打桂花糕的确小有名气，味道备受村民称赞。

  “小妹妹，我能去你家歇歇脚么？”下定决心，苏烟把视线从大院里挪出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宁苓。

  宁苓一笑，“好啊~不过......哥哥先去买桂花糕吧！”

  “这......”

  “吴老太太的店铺就在巷子尽头，桂花糕很抢手的。哥哥你要早些去，不然会无功而返的！”

  苏烟摸了摸宁苓的头，“也好，那待会见！”

  ——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水天一色，无穷碧绿。

  莫蒹葭和莫上桑就躲在一艘搁浅的废弃渔船上，他们在观望着海面上的船只。

  村子的尽头，就是这片海洋。

  海风袭袭，莫上桑的视线盯着平静的海面。

  “难不成被发现了？”

  莫蒹葭抬手示意少年别慌燥，“不会，沉着些，它还会出来的！”

  莫上桑严肃地点点头，接着扫视海面。

  因为就在一柱香之前，他俩看到了海面上的一艘渔船旁，浮出了一只怪物的头颅。

  那头颅顶有两个弯刀一样的长角，面目狰狞五官扭曲。

  “小心！”

  事发突然，莫上桑听到尖叫，本能释放神力，一层火焰顿时包裹了黝黑的身躯。

  尖锐的利爪触碰到滚烫的火焰，空气中很快弥漫起肉焦的糊味。

  莫上桑回身的时候，就看见一只人形的怪物还保持着攻击自己的姿势，但胸膛已经被沙剑洞穿。

  “可恶！”莫蒹葭柳眉紧皱：“留不下活口！”

  眼见怪物的躯体逐渐透明，最终随风消散，两人的脸色都蒙了一层厚实的冰霜。

  莫蒹葭清楚，自己明明压制了修为攻击，但对方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不由得令她乱想。

  “难道只是试探？”

  ——

  拎着双份的桂花糕，苏烟再次站在了宁苓家的大门口。

  长呼一口气，少年迈过了门槛......

  进门后，视线开阔了许多，但苏烟感觉更加压抑了。

  檐牙高啄，蛛网密布。

  空气中充斥着腐朽的气息，院子里四处无不散发着破败的迹象。

  “哥哥！”

  宁苓拍了一下苏烟的后腰，苏烟身子一抖。

  “我叫宁苓！”

  “苏工。”苏烟笑着握住了女孩伸出的小手。

  “家里就你一人？”

  苏烟进了院子后，就发现这里太过安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死寂。

  “苓儿与爷爷相依为命，他老人家喜好安静，正紧闭房门，和鹦鹉斗曲呢！”

  此时，女孩已经领着苏烟来到了大堂门前。

  苏烟拉住了女孩的手，轻柔地说：“还是拜访一下老爷子吧，不然有失礼仪。”

  女孩单纯笑笑，说了声好。安顿苏烟坐在后，走进了内室。

  苏烟趁机打量着屋子，不论是整洁陈列的家具上，还是房梁以及地面上，都蒙了一层细腻的灰尘。

  很快，苍老的咳嗽声由远及近。

  只见宁苓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男人走进了大堂。

  “听苓儿说，你是苏家巷的！”老人快言快语，弄得苏烟有些紧张。

  “从苏家巷一路走来，腿脚有些劳累，路过老爷家门，就此歇脚，若有冒犯，实在是打搅了......”

  老爷子面色红润，放声大笑，“不会不会，说起苏家巷，我家与那儿倒是颇有渊源，贱内的娘家，就是苏家巷的，哈哈~”

  苏烟嘴角发抽，硬硬地笑了。

  “苓儿，沏壶茶~”老人名为宁贯，家道中落，妻儿皆不幸逝世，如今膝下只剩一个孙女宁苓。

  女孩见老爷子来了兴致，十分欣慰，开始忙活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苏烟很好的履行着伏麟的分配给的任务。

  “孩子，你晚上去过海边么？”畅谈了许久，苏烟已经和老爷子聊成了忘年交。

  苏烟眼神闪烁，“老爷子喜观夜海？”

  “嘘！”

  宁贯像是偷鸡摸狗的盗贼，这引起了苏烟的戒心。

  “海边的骸骨群你是知道的哦？”

  “呃~嗯~话说......骸骨群怎么了？”

  苏烟心里大喜，似乎自己歪打正着，找到了任务的突破口。

  “我听人说，夜里~骸骨会发光，你猜......”

  大堂吹过凉风，苏烟心头发虚。

  宁贯压低声音，“那是珍珠啊，孩子!”

  “这......”苏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但看着老爷子的神情开始变化，就立马说道：“老爷子，此事几人知晓？”

  少年焦急而又兴奋的样子让宁贯很受用，于是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个！”少年接着装出开心的样子。

  老人摇头。

  “三~十个？”

  “对喽！”宁贯双手交叠在拐杖上，“加上你，三十个。”

  没等苏烟回应，宁贯又言，“夜半子时，海边。”

  说完，老爷子笑了，笑得黄斑挤在了眼角的褶子里。

  “爷爷，你又说破珍珠的事！”

  端过茶来的宁苓幽怨地瞪了一眼老爷子，随即朝苏烟低了头。

  “苏哥哥，别听爷爷胡言乱语，哪有珍珠啊，就是他做梦臆想出来的。”

  苏烟笑呵呵地接过茶杯，三人暂时因清新的茶水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