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回家

  曾经黄帝给苏烟的建议，是找一个一品炼药师，把右胸腔中的黑色心脏摘除，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神威境，可内视五脏六腑，苏烟清晰地看到，体内所有因失去心脏而断掉的经脉，全都自主地依附到了黑色的心脏上，至此，所有的血液循环和神力运转，都由黑色心脏作为中转点。

  “也许等羊前辈回来，要挑灯夜谈了……”

  苏烟心中也没有惆怅可言，因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亡灵苏烟的身上。

  “好像有人来了！”

  突然，苏烟感觉冰凉的手指抚摸在自己的脸上。

  意念一转，苏烟离开了亡灵海岸，回到现实。

  睁开双眼，共工举世无双的绝美脸颊映入眼帘。

  “姐～姐姐，你来了啊～”

  共工一脸悲愤，修长的手指贴在苏烟的左胸上，发出稍微的颤抖。

  苏烟摊摊手，示意无奈，“我好像没能照顾好自己，看来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很难生存……”

  共工不知道怎样表达复杂的情绪，内视苏烟的胸腔，里面空荡荡的，这让她很揪心，但千言万语，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良久，共工道：“明早我们回家。”

  苏烟一听，满面欣喜，疯狂点头，他有些累了，开始想念石室中的温暖小窝了。

  “姐姐～我们出去说吧～”

  共工看看倚靠在床头睡得正香的伏浣溪，难得挤出一丝笑意，“你倒是知道心疼媳妇。”

  苏烟将伏浣溪抱上床，盖好被子，便与共工离开了房间。

  这时，伏浣溪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她确实在睡梦里，只不过梦是噩梦罢了……

  深夜里，共工和苏烟踏上了英华宫前的石拱桥，放眼望去，黑暗也无法阻挡飘荡在空气中的芳香，那是春意盎然的味道。

  “姐姐～强良上神保住了么？”

  共工点头，陆陆续续讲神殿里发生的一切讲了出来。

  “强良上神竟然被无罪释放？”

  苏烟很惊讶，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玄冥竟然是“懒散正义”里的神明，此前一直留在“绝对正义”中做卧底。而翕然也被迫暴露了身份，她也是卧底，这是苏烟一早就笃定的，只是现在不需要再去收集证据了。

  但最让苏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帝江，居然是保住强良上神的关键。

  看来神明中，对五大圣贤有些绝对威慑和牵制的，只有他帝江一神。

  先不说帝江的动机，但从共工口中，苏烟知道了帝江因此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圣贤的一个要求，以此来换强良的“无罪释放”。

  那就是拿回五大护国神器之一——昆仑镜。

  而昆仑镜，如今在栖息于三千桃林的夸父族手中，取回并非难事，毕竟半神族对神族充满了敬意，若帝江亲自前去，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可圣贤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拿回的昆仑镜，要留在神殿，由他们五大神明保管。

  “阵营之间的关系愈发剑拔弩张了～看来游云和那几个老不死，迫切要重塑肉身了！”

  苏烟自言自语着，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姐姐，如今神农鼎在帝江上神手里，崆峒印在蓐收上神手里，昆仑镜的下落明确，帝江上神取回不过是时间问题。女娲石就在天穹之上，所以五大护国神器只剩伏羲琴踪迹不明……”

  “你想说什么，直说。”共工抚摸着苏烟的头。

  苏烟坚定地说：“我们不能让野兽卷轴落到圣贤手里。”

  再看共工不自然的神情，苏烟的愤怒差点将亡灵苏烟的本体引出，但负面情绪一经亡灵海岸吸收，苏烟倒是拿出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姐姐～你不能再为了翕然那个叛徒伤害阵营的利益了。”

  “她不能死。”许久，共工憋出这四个字。

  共工对她和翕然之间的事只字不提，苏烟也懒得问，他清楚共工的性子，问了也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们两人间的秘密，已经影响到了苏烟的生死存亡。

  龙阳离开，实力大降。这种弱点，必然是翕然告知荒秀的。

  所以荒秀才会有差人试探自己的动机，倘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苏烟与亡灵苏烟达成了“君子协定”，统一战线，再加上存放着红色瘟疫的曦之戒，他苏烟今日，就命丧黄泉，死于千术之中，荒秀的剑下了。

  苏烟没有悲伤的表情，他只好用笑代替，他希望共工能懂，笑得越深，表示越痛。

  “姐姐～”

  苏烟捉住共工的手，将她放在自己的左胸上，共工的手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因为那里没有跳动的感觉。

  “纵使我是天选之子，难道就可以无情的透支么？”

  共工明白苏烟的意思，天命玄而定，即便是任何磨难落在苏烟的身上，顺其自然了，也能化解，所以这叫做“天命”。

  起先三番两次遭到离歌陷害，他能化干戈为玉帛。

  神墓里面对幻兽蹀躞，他能活着出墓。

  身处青水城的“必死局”，他能破阵、收臣。

  而今日这场疯狂的婚宴，他依旧能化险为夷。

  共工口口声声说她会保护苏烟，其实没有完全身体力行，因为她的观念，和众人一样，那就是天命不可违，既然苏烟是天选之子，她就算做一些违背天命的事，也不会影响苏烟最终的命格。

  但这就是可悲的地方，每个神明，都忽略了苏烟还是个人类的事实，肩上的重担也许压不死他，但会压垮他。

  苏烟上前一步，他看着共工眼神里流露出的混乱情绪，索性伸出双臂，直接抱住了她。

  将头埋在共工的肩上，锁骨咯得脸颊生疼。

  “姐姐～天命不由人，命根皆定数。或许我有一天真的扭转乾坤，除了圣贤这颗毒瘤，复兴神族往日辉煌，以正沧桑世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明日、后夜或是数年后～会有一个逆天改命的死敌横空出世，当着你的面，杀了我，当真改了天命呢？”

  “你有没有担心过……作为我的姐姐……有没有呢？”

  共工听了这话，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