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忠奸

  “小小苏，你变得让我感到陌生了。”烛九阴的声音带着试探。

  苏烟似乎除了微笑以外做不出其他表情，“陌生？但也是你唯一能信任的人吧～刚才共工让我出去的时候，是你硬要把我留下……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连她也信不过吧～”

  烛九阴突然感觉毛骨悚然，虽然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神裔，但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比帝江还要恐怖。

  人分三六九等，神明亦有强弱之分，但“强”与“弱”的界定，可不仅仅依靠实力，还有对神界如今格局的威胁。

  烛九阴现在是真切感受到了，苏烟的威胁。

  “我没时间和雅袖姑姑你叙旧，所以坦诚相对，对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苏烟看着沉默的女子轻轻说道。

  烛九阴也笑了，“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当然，否则你也不会拖着重伤到这来了……因为除了我，没谁可以值得托付信任。”

  苏烟露出自信的神情，他太清楚了，无论神明与圣贤还是阵营之间如何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其实没有谁会真正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谁，哪怕对方是“自己人”。

  但第三阵营，也就是“懒散正义”，却和其他阵营不同，而最大的区别，就是苏烟的存在。

  苏烟是第三阵营的“安身立命”之本，守护他的成长，就是其他成员的使命，其中不论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还是对自家神尊唯命是从的神裔，皆是如此。

  因此，但凡是真正拥护“懒散正义”的神明或神裔，即便会对看似没有倒戈或背叛的同盟留下一个心眼儿，也不会对苏烟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道理很简单，奸臣藏得再深，忠臣亦可深究除之便是，可若君王“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亡国已是必然，存在和守护，也就同时失去了意义所在。

  按常理，虽说君王崩，还可再推“有能”之才上位。

  不过，君王之位，乃顺应天命。

  而苏烟，才是整片东方大陆上唯一的“天命”。

  所以平时最谨慎的神明烛九阴，如今唯一敢信的人，便是眼前的少年。

  “有内奸……”良久，女子低声道。

  “你可知其人？”

  女子眉头深锁，无奈摇头。

  苏烟提醒道:“猜测也可。”

  “我～我不知道～”烛九阴又倒头躺下，她感觉很疲惫。

  “那你如何解释内奸的说辞？”

  “只是直觉。”

  “那你的直觉，是谁？”

  女子有些气愤了，虽说两人交情不浅，渊源又深，但见眼前的少年笑呵呵地引导自己回答不愿回答的问题，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就像烛九阴说的，苏烟，确实变了……

  墙上的火把突然暗了一半光芒，空气里飘起了冰霜。

  “我就试试而已～”烛九阴一脸坏笑地收回被冰盾挡住的手掌，但笑容下却藏着淡淡苦涩和一丝欣慰。

  “雅袖姑姑，小时候你可是教诲过我，最不能试探的，是人心哦……”

  苏烟依旧笑着，很阳光，就像个简单的天真少年，这让烛九阴有些受伤，“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好奇你的想法嘛～”

  “现在知道喽？”苏烟笑道。

  女子的笑容逐渐尴尬，随之消失。眼前的苏烟，今非昔比，他，谁也不信。

  “你做的对！”

  烛九阴最后还是肯定了苏烟的想法，毕竟忠奸难辨。

  “我有怀疑的第一人选～”

  “谁？”女子很讶异。

  苏烟指了指自己，但烛九阴立马会意，他指的就是共工。

  “别激动，只是猜测～”

  烛九阴嘴唇颤抖，她能不激动么。

  “问吧～”

  苏烟的酒窝显露了出来，“不愧是雅袖姑姑，苏烟的小心思瞒不过您啊～”

  “呵呵～”女子冷笑，颇为无奈。

  苏烟靠前挪了挪似乎，嘴巴凑到了女子的耳朵根，“史书上记载，当年妖族内战，共工受命出使妖域助妖姬女王碧池平叛……我想知道，还有哪位神明与此事有所瓜葛。”

  烛九阴被问懵住了，她呆呆看看苏烟那双认真而又明亮的眼睛，思索了会，道:“此事没人插手，我亲眼看到共工她提着叛乱首领荒秀的首级回神殿向圣贤复命。”

  “你再好好想想……”苏烟咬了咬舌尖。

  良久，女子终于有了动静，“翕然那丫头片子总是跟在共工左右，阴魂不散，所以当时很有可能她也在场。”

  苏烟听女子说完，一脸平静，细思片刻，便起身准备离开。

  “哎～～～这就走了？”烛九阴有些糊涂，苏烟这是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

  苏烟转身前，笑了笑，“雅袖姑姑，现在我可以信你了～”

  “啊？你这又玩什么把戏？”

  苏跳出冰莲，边走边大声说道:“内奸从来不会错过推赃的机会。”

  从石室出来，苏烟微微一笑，“姐姐别躲了～”

  黑影晃动，共工从墙后闪到苏烟面前。

  “偷听的习惯可有失神明颜面。”

  “你为何提到内奸？”共工偷听了很久，但苏烟和烛九阴的谈话大部分都是伏耳说之，所以共工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哈哈～”

  苏烟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姐姐，里面的那个女人居然说你是内奸，哈哈哈……”

  共工的脸已经冷了下来，她这才发现，眼前的苏烟是多么陌生。

  “不过我不信那个女人，姐姐，你不是内奸对么？”

  话锋一转，苏烟突然捧起共工的手掌，贴在在自己的脸上。

  共工的手冰凉，如此刻的心脏是同样的温度，都说人心不该被试探，但似乎没谁听得进去，包括苏烟。

  天一亮，苏烟就该随共工去极寒之地了。若走之前苏烟无法“洗清”共工身上的嫌疑，那么他将无法说服自己跟随。

  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苏烟，已经不喜欢“冒险”了。

  苏烟步步紧逼，把共工逼到了墙壁上，共工的退让，让苏烟有些心烦意乱了。

  “告诉我～你是谁？”苏烟笑眯眯地追问，并接连重复了三遍。

  共工没有犹豫，冷冷道:“神明共工。”

  “有趣～”

  苏烟踮起脚，把脸凑到女子的脸前，干涩的唇距离那张精致下巴只剩一根毫毛的距离。

  毫无疑问，苏烟现在的行为，已经算作对神明的一种亵渎。

  “姐姐～”

  少年呼出的气体全部喷洒在冰冷的俏脸上。

  “荒秀是你亲手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