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代价

  远处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黄金铸造的马蹄踏在土藏城千百年来的光滑石头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在路边停靠下来，马车的窗户上，镌刻着着属于皇室的龙首图案。

  伏浣溪走下马车，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年：“苏公~我要回家了。”

  “切记谨慎行事，回了皇宫，替我向你哥问好~”麒零露出笑容，他想要让女孩开心起来，“你不用担心我啦，估计这两天，我会忙的很充实。”

  “你会来娶我么？”伏浣溪看着苏烟英俊的面容，心里突然有一些失落。和这个少年只有短短几天相遇的时间，然而，此刻的别离，竟然可以牵动起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冷漠的心绪。

  “当然了~放心吧，等我~”麒零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等你~”伏浣溪愣了愣，然后笑了，她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些动人的光泽，“苏公~我会一直等你！”

  马车边上的侍卫打开车门，撩起蓝色的布帘，女孩低头，钻进车厢中，她轻轻地放下布帘，关上车门。

  马蹄声一路远去。

  伏浣溪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她透过车窗的窗格，看着站在护城河畔一直目送着自己离开的苏烟。他孤零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显得那么孤独，他的身躯有着少年的挺拔，然而却没有成年人的坚毅。风吹动着他的披风，他的鬓角，他仿佛橡木般芬芳醇厚的气息渐渐消散，他的身影越来越小，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苏烟一直笑着，很灿烂，就像是夜里的星辰，时而闪烁，但也时而飘渺。

  土藏城中，藏龙卧虎，别说是刚才来迎接伏浣溪的队伍，即便是道旁吆喝的小贩或者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也都把城府藏在了裤腰带里。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缓缓拉开帷幕。

  后土站在燕雀楼颠，燕雀楼并不是城中最高大的楼阁，但却拥有笔直无碍，俯瞰枫銮殿的视角。

  此时一身凤衣霞披的伏浣溪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刚好踏上了大殿，皇位上，意气风发的伏麟正襟危坐，他打量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妹妹，脸上不禁流露出狂热和渴望。

  “你怎回来了？他呢？”

  “回陛下，他有要事在身。”

  伏麟点点头，随后走下龙椅，亲自扶起女孩：“他何时来迎娶你？”

  伏浣溪扬起脸，微微一笑：“七日后~”

  伏麟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因为七日后，是圣贤与神明双行会审雷神强良的日子。

  站在燕雀楼巅的后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的表情复杂，但嘴角却上扬得厉害。

  绝对正义与懒散正义的第一场较量，刚刚开始……

  苏烟一个人摇晃在土藏城的大道上，明明漫不经心，但最终还是绕到了南罗小巷。

  繁华依旧，车马慢行。

  苏烟有过一阵恍惚，他总感觉安居乐业的土藏城和化作废墟的青水城悄悄重叠。

  自从离歌离开的那天，已逾一日，如今送走了伏浣溪，自己当该早些赶回水神庙，说不准，共工已经回去了。

  可路过那家熟悉的胭脂摊时，苏烟果断停下了脚步。

  “呦～小兄弟！”

  苏烟抬头，笑道:“你记得我？”

  “当然！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也算熟识了……”

  摊贩很热情，非说要送给少年一盒水粉，“拿着，小兄弟，别客气……”

  “谢谢，但我暂且不需……”

  “哎～～～看不起我们小商小贩？”

  苏烟笑笑，最终接了过来。但也趁小贩不注意，将金币扔进了他的口袋。

  苏烟拿着水粉盒边走边端详着，这款与之前送离歌的一模一样。

  突然，苏烟感觉手感有异，便立刻将水粉盒翻过来一看，少年拓印的图案让苏烟手掌颤抖。

  “有趣么？”

  轻柔的男声不知何时匍匐在少年的耳畔。

  苏烟虽然汗毛倒竖，但脸色平静。

  “苏烟见过后土上神～”

  人群中，身材高大的后土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引得过路姑娘脸泛桃花。

  “苏烟～既然来了土藏城，何不去土神庙坐坐？本神与共工，也算交情不浅～”

  见招拆招，苏烟没得拒绝:“多谢后土上身，苏烟真是三生有幸。”

  “不要了？”后土看着落在地

  的水粉盒问道。

  苏烟蹲下身捡起，然后细心地拍去尘土。

  后土笑笑:“真是个好孩子……”

  踏入土神庙的那一刻，苏烟不禁吸了一口寒气。

  庙内金碧辉煌，香火鼎盛，即便是午时三刻，排队上香祈福的百姓仍然站满了一整天街。

  苏烟跟着后土横穿祠堂，来到了庙后的庭院。

  庭院不宽阔，但贵在别致，胜在幽静。

  “后土上神喜爱花草？”苏烟望着满庭的姹紫嫣红和郁郁葱葱，眼睛变得舒适。

  “嗯，未做神裔前，本神是土国的御花匠……”

  “哦～你有话直言便可，本神难道会吃了你么？”

  苏烟并非有意沉默，只好回道:“后土上神，您跟我讲述您的过去，苏烟恐怕有耳却不敢闻，闻而不敢记啊……”

  “这里只有你我，别无他人。”

  后土躺在木质的摇椅上，修长的身体大半没入了周围的花丛里。

  “以后私下里，我不以神明自称，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后土上神。”

  “但苏烟毕竟是共工上神的神裔，如今您要和苏烟论私底下的关系，这万万不可啊～”

  苏烟的虽然话音里透着惊恐，但酒窝里却噙着笑意。

  “不愧是天选之子……”

  后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折扇，轻声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说朱墨殊途，但赤黑不过是一种颜色罢了……”

  苏烟点点头，“赤黑可融。”

  “聪明人～”

  后土拍了拍手掌，“聪明人应该会接受有趣的生意。”

  苏烟只是笑笑，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后土会选择这时候见他，必然值得冒险。

  “还望前辈赐教。”

  后土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然后从花丛中摘下一朵鲜艳的红花。

  花瓣飘洒，满天殷红。

  突然，后土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夹住了其中一片花瓣。

  接着，后土指间的花瓣渐渐变成了黑色，随后风化……

  苏烟瞬间领会其意，但身体像是被固定了一般，动弹不得。

  “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谁～”后土轻描淡写地说道。

  “至于代价～”

  后土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指在空气中写了几个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