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大勾月（下）

  万一发双掌合十，道袍被狂风鼓动飘飘。

  苏烟一脸默然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藐视自带拉引仇恨的特效。

  天地色变，万一发身后的地面裂开一道口子。

  黑气化作骷髅图案，一扇冰门从裂缝中渐渐脱出。

  “阎罗门！”

  万一发双手不停变换手印，老脸颤抖，手臂上暗纹浮生。

  万铎见会长还是用出了搏命之术，便摊坐在地，万念俱灰。

  苏烟看着横在姬府中央的冰门，有些烦躁了。

  骷髅图案随着手印愈加复杂而变得面目狰狞。

  獠牙现，血水顺着嘴角溢出。

  腥味弥漫，万一发苦笑一声。

  “苏烟，老夫以身祭天，势要拉你下地见阎王老爷~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里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万一发一脸狂热，掰断了左手的拇指。

  “百鬼夜行之术！”

  乌云遮日，风雨欲来。

  骷髅的嘴巴突然张开，一缕黑色的鬼魂冲出，直奔苏烟而去。

  苏烟不慌，抬手一道水汽匹练抽得鬼魂嗷嗷直叫。

  但叫声引来了骷髅的愤怒，大嘴一张，无数孤魂烈鬼从中飞出，遂在姬府内疯狂乱窜，撞得神术师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倒地哭喊。

  鬼魂似乎没有神智，甚至有几只竟然趴伏在万一发的背上，抓扯其皮肉，撕咬其筋骨。

  但万一发满面享受，即便浑身鲜血流淌，依然掰断了第二根手指。

  阎罗门发出一阵嗡鸣，受到了万一发的血祭，便卖命吐露鬼魂。

  紧接着，第三根、四根……

  狰狞的笑容里留有遗憾，对万一发来说，这一刻，最悲哀的莫过于自己只有十根手指。

  若阎罗门愿意收其脚趾，他断然会脱掉鞋子……

  “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哈哈哈……”

  天空大雨倾盆，奇形怪状的鬼魂盘旋于姬府上空，时而穿梭在人群里，为奔走逃命的人们带去伤痕和心灵的折磨。

  “这老家伙深藏不露啊！”

  莫上桑安静地待在莫蒹葭制成的沙障里，任凭鬼魂撕咬抓挠，沙障岿然不动，完好如初。

  “术由心生，心如其术。大恶之人，一颗邪心，必衍邪术！”

  万一发的“百鬼夜行之术”，虽为江湖所不齿，但威力巨大，阴邪难防。

  “且看苏烟如何应对吧~”

  此时，苏烟将无名猛然插入地下，裂纹与寒冰并生。

  火为墙，冰为大地，人鬼殊途，却一同困于其中。

  “夜叉！”

  “呜~”

  “退下！”

  主人之命，夜叉只得听之任之。

  三条焰尾落下，苏烟的身躯瞬间曝光在百鬼的视线之内。

  狂风大造，万一发面对阎罗门双膝下跪，朝拜之礼，感天动地。

  于是骷髅之中，逐渐渗出黑血一般的粘稠之物，顺着地面，并渐渐爬上万一发的衣袖。

  粘稠之物非无毒无害，待裹满全身，万一发缩成一团，蚀骨之痛，难以隐忍。

  苏烟连施神术，人神通明之态久战不退。

  鬼叱狼嚎，人仰马翻。

  许多神术师都难承鬼魂折磨，竟在这弹丸之地，召唤出各自体型巨大的灵兽，使得本就混乱不堪的画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前有猛虎，后有巨狼，上有鬼魂绕，下有百足行……

  一番混战，无敌友之分，血盖冰路，尸横深坑。

  苏烟闭上眼睛，心中沉气，开始回忆那日在青瓶书院中的感觉……

  数只鬼魂冲到少年面前，刹那间，双瞳猛开，乌黑有神的眼珠中闪过一道红线。

  天地为黑白，雨停风止。

  “滚！”

  怒吼红光散，王者领悟覆盖整座姬府。

  人昏兽倒，一片狼藉。

  仅一瞬，百鬼灭。

  乌云消散，大把阳光撒落大地。

  苏烟沐浴其中，如塑金身，羽化为仙。

  阎罗门被阳光照射，如同被灼，黑气蒸发，一阵烟雾。

  万一发义愤填膺，反手为爪，掏开自身胸前。

  鲜血染天撒地，邪笑不止。

  掏出心脏，万一发便没了生机。

  可气数将尽的黑骷髅张开大嘴，一口吞掉心脏，顿时红光焕发，似若回光返照。

  “桀桀桀……”

  一连串鬼叫后，阎罗门变换为一滩粘稠之物，遂蠕动成形，无数张人类的面孔从中拓出，神情各异。

  苏烟临危不乱，平步青云，直上青天。

  俯视千面怪物，圣痕神力疯狂输出，往苏烟的手掌之中凝聚着。

  “桀桀~”

  万一发的面孔浮现与怪物顶端，嘴巴里喷出磨人心神的声音。

  “苏烟~一起死吧，老夫到要看看，你如何抵御这招封神鬼敕！”

  “封神？”

  苏烟冷面如寒铁。

  “大言不惭，今日我便以水神共工之名，惩戒你这万恶之徒！”

  万一发没再废话，千张面孔的嘴巴里一一探出黑色的冰剑，随意念而动，猛然向空中的身形轰出。

  嬉笑，怒骂，哭泣，淫秽……

  千鬼有千面，而一人便有千面。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便是负隅顽抗之人的平生写照。

  苏烟手绘弯月，清泉圣痕出，神水天上来。

  手印瞬成，水填月廓。

  “大勾月！”

  少年鲜衣怒马，满腔热忱。

  单手朝天一挥，小小勾月直插九霄云外。

  千面鬼军如影随形，竟然奔着勾月而去。

  勾月于青云之上凝为寒冰，逐渐壮大。

  千鬼朝月，真乃盛况。

  反观半空中的少年，突然将指点苍穹之手猛然落下。

  随即电闪雷鸣，风云涌动。

  没了鬼魂束缚，恢复意识的众人逐一抬头观天。

  霎时间，天际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其中有物突出。

  银光一闪。

  “砰！”

  一声巨响，寒气刺骨。

  火墙瞬间化为乌有，已为废墟的姬府，仿佛从九夏直渡三冬。

  一盏庞如小山的寒冰勾月少许嵌入地底，令众人心生膜拜。

  共工有言在先，八尺勾月之术练入臻境，方为八尺。

  而如今苏烟将其“改头换面”，自繁新术，名曰——大勾月。

  虽改了共工的初衷，但威力不可小觑，如有盘古神明开天辟地之势。

  寒月立于姬府央心，因施此术时苏烟借由龙阳指点领会了“玄冰”之力，遂寒月此后千年、万年亦未融化。

  所以没过多久，此地重新兴建的镇子，被世人颂为

  ——寒月镇。

  目睹过这场大战且活下来的神术师们，年近古稀后，就在寒月镇的茶楼酒楼干起了拍板说书的营生。

  而他们口中频繁出现的少年，名讳苏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