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 第五百九十四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三）

  第594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三）

  风雪夜的那一座长安，叶初雪并不知晓。

  他也不清楚为何莫忠这个老儒生的口中，会突然蹦出叶子的名字。幸好在来长安前，叶子就叮嘱过自己，在长安城里需忘记关于他的一切，绝口不提。

  面对莫忠突然起来的一声叶大人，叶初雪反应神速，将其掩盖了过去。

  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明白现在并非是调查这种事的时候。

  长安城里聪明人很多，能在这座城能活的光鲜亮丽，没有一个是痴人。大家只是有时候迫不得已，装疯卖傻，故意露出个破绽，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

  叶初雪的心里，有着自己的思量。

  从李太白赠剑青莲开始，他似乎就一步步.......走向了预先准备好的棋局里。长安这座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大家都是落子，操棋之人，唯独那几位。

  叶子哥哥的身份，目前不是最重要的。

  叶初雪需要快速脱开烟雨巷的关系，去藏经阁找到那本传闻中的奇经。

  每个人都在拼命，他不能止步在一个小小的巷子里。

  ............

  透过莫忠以丹青书“开”字，打开的门户。

  整座丹青楼的余下三重楼，浮现在叶初雪眼中。

  说是楼阶，这里更像是一片笔墨之界。

  朦胧的白色雾气里，偶尔能窥见一抹惊鸿，仿佛是墨汁浸入清水的瞬间炸开的混沌。行走此境，叶初雪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淡淡神意。

  .........

  丹青楼十层之上，收录的都是留神境界的名画。

  这些名画，都封存着画师的神韵和一部分精气神。

  不过丹青楼主，似乎没有给叶初雪留下观摩名画的时间。

  他只是感到身旁有几分浩然气涌动，双目却看不到那些人的画作。丹青楼的最后三重天，越往上走，身边压迫的神韵也就越强。

  随着叶初雪手上，小小的山石印，微微发烫。

  ............

  丹青楼里这些神意强悍的气息，纷纷避开了一条路。

  手握山石印，叶初雪走的顺顺当当。

  他很快就来到一副悬浮的书画旁，嗯，此处就是丹青楼主的洞天开辟之位。

  倘若旁人来此，需得在丹青楼主的画作上添上一笔，得到认可后才能登顶。

  而拥有着山石印章“山人印”的叶初雪，走在这里........着实属于开了小灶。

  .............

  虚空悬挂的是一副山水画卷，叶初雪稍稍凝神，精神就变得恍惚起来。

  他看到了青山脚下，有名光着脚，坐在溪水边踢着水花的姑娘。

  姑娘家穿着一身红妆，笑的宛若银铃。

  青山溪水，红衣姑娘。

  这一副山水画卷的画面，在叶初雪脑海里仅停留了瞬间，就被他手上发烫的山人印给唤醒了过来。丹青楼主之画，有着引入入意的玄妙，若是精神力不足，甚至会陷入画中，无法醒来。

  握紧手上的山人印，叶初雪稍稍吐纳了一口气。

  他看不清那个姑娘的面容，但方才的感觉太真实。

  真实到........迎面出来的山风，都带着山里独特的味道。

  单是丹青之境，丹青楼主的技艺不知胜过自己多少。

  心里莫名对丹青楼的主人，产生许些好奇。

  长安城创办丹青楼，能让翰林书院的莫忠院长如此推崇。

  想来，丹青楼主人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儒，前辈才是。理了理衣裳，叶初雪拿着山石小印，轻轻地盖印在画卷上。

  ...........

  山石印轻盖画卷，印记一出，画卷里的山水图录缓缓散开。

  散开的云雾，凝成一个洞天的入口。

  隐约能感到风声，叶初雪踏过云雾缭绕的洞天门户，身形一个踉跄，脚下的几片琉璃瓦被踩得咯吱咯吱。

  蓝天，白云，高楼，青瓦.........

  丹青楼洞天的终点，并非十三重楼。

  云端之上的高楼之顶，叶初雪可以清楚的嗅到这座城雨后的清凉风息，高楼白云间，这里可以观临整座长安城的坊市，街道，将一座长安，在云端一览无余。

  ..........

  衣袍被风声吹响，叶初雪在这云端高楼稳住身形的时候，眼中遁入了一件白衣。

  白衣大袍，纯色的白，没有添加一丝杂色的刺绣。

  有人穿着白袍，整个人静静地卧在高楼青瓦上。

  似乎听到了青瓦被踩动的声音，他缓缓侧脸，看着叶初雪露出温和的笑容。

  ..........

  “叶小友，可曾见过长安的全貌？”

  ...........

  明明是初见，可此人的语调随和，仿佛是和认识多年的故友谈心一样。

  并非是德高望重的老儒，身着白衣，静卧高楼的丹青楼主是个看起来很读书人的读书人。

  怎么说呢.......

  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此人是个读圣贤书的儒生。

  谈不上俊美，可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

  鬓角有些微白的中年儒生，一身白衣，如沐春风的微笑着。

  让人心生亲近的好感，他身上没有丝毫的压迫感，反倒靠近过去，会让人觉得，丹青楼主有点像是落寞在山水之间的寒门书生一样。

  ..........

  看着白袍的儒生，叶初雪微微愣神。

  他捧手一拜，行一道后辈礼后，开口回应道。

  ...........

  “晚辈叶知闲，拜见前辈。

  知闲来长安的日子不长，确实没有亲身游历过整座长安，领会我唐风貌。

  倒是楼主这里，是个雅致的地方，高楼之上，一览无余，可以尽观长安大小之变化。”

  ...........

  听着叶初雪的回应，卧在高楼的丹青楼主突然半坐起身子。

  他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手上的酒葫芦，看着这个青涩的年轻人，开口笑道。

  .............

  “谈不上雅致，只是站的高一点，总想着能看见远方的人。长安之大，再繁杂，从此地观望，也脱不开十九道纵横之间。

  倒是苦了你，叶小友一入长安，就替太白背了这么大的黑锅。

  尚不能独善其身，何来纵马看尽长安花的心境。

  ..........

  我们有些缘法，叶小友不用唤我楼主，我姓孟，自号山人。

  说起来我家的晚辈还和你有些交际，孟某避世在丹青楼里，沉迷丹青书画，时间一久，反倒没了入世的心思。

  今日你我初见，你不像太白。

  你们的性子一点都不像，若是太白在这里，当上前抢我的酒葫芦了。

  剑斋的小先生，可怜你了。

  年纪轻轻，背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

  丹青楼里，你那一拳虽震撼，但其中的意境也透露出几分沉重，和打破枷锁之意。你们这个年岁的娃娃，什么时候烦闷到和我们这些老骨头一样，着实可怜。

  .........

  莫忠替你传的信，你在丹青楼里一画惊艳。

  风头还是过了...........

  其实莫忠不引荐，我也想见见你。

  你身上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故人多年未曾见，今日见你，如见故人。

  此情此景，按照我们这些文人骚客的俗话，理当醉酒一场。可惜，孟某不饮酒，我这酒葫芦里只有清水一壶，叶小友不介意清水无味，不如烈酒香醇吧。”

  ...........

  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自号孟山人的丹青楼主，说起话显得平易近人。

  他没有一点前辈的架子，整个人随和的如若春风浮云。

  叶初雪顺着孟山人的节奏，整个人居然安心不少。

  他清糯的笑了笑，寻了一处广阔的位置在这白衣儒生旁边坐了下来。

  ..........

  “孟前辈您客气了，清水最好。

  知闲其实..........不擅酒力..............”

  ............

  叶初雪的一句话，竟让孟山人大笑起来。

  伸手捞来一团白云，捏做大碗。

  酒葫芦里倒出来的的确是山泉，清澈无比，没有一点酒气。

  云碗装满清水，孟山人看着一旁的少年人，开口说道。

  ...........

  “你真的不像太白..........

  剑斋之人，不饮酒。

  此话若是外人听了去，断然是不会信的。

  也好，清水一碗，其实比酒水更透彻。

  我这里自成一方破碎的洞天小境，叶小友在此境无需有顾虑，畅所欲言，随心就好。你我初见，那便饮一碗清水罢。

  权当做，孟某敬你那一拳丹青。”

  ...........

  初次见面，叶初雪待在传闻中这位丹青楼主孟山人身边，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这个儒雅随和的白衣书生，似乎有着让人安心舒神的魔力。

  听他说话，似乎一切都慢了下来。

  可不能因为此人随和儒雅，就忽略了他的身份。

  ..........

  丹青楼主，掌握着一方小洞天。

  知天命境界的大修，莫忠老先生在他面前还需恭恭敬敬的。

  叶初雪的心思玲珑，他隐约猜出了什么，但没有点破罢了。

  没有多说什么，叶初雪捧起手上的云碗，清凉的山泉入腹，甘甜清澈的通透之感，居然沐浴周身，从心窍，弥漫到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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