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 第十五章：入殿观夜见星明

  湖不大，只是一个人工开辟的小池塘。夏季渐近，池塘里碧绿的荷叶丛中，一株株含苞的荷花骨朵，在风中摇曳着。倒也别有一番风情雅志……

  庭中，一个白袍老道人正端坐在石椅上。老道闭着眼睛，像是在打坐。白色的道袍一尘不染，灰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扎进了一个松木道冠里。

  “来了，那便入座吧。青山，给客人上茶。”

  待张耀之等人走入庭中，闭着眼的白袍老道却突然囗说话了，似乎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来。

  石桌上，一壶青茶正冒着热气。已经煮了有段时间，茶香随着山风缓缓飘向远方。

  听了老道一言，青山道人开始倒茶。他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招呼张耀之他们入座。茶倒好了，老道士也睁开了眼。他看着众人，苍老的脸上微微一笑。手里的拂尘拂去了空中的茶雾，说道。

  “先喝茶，山中野茶不知可入各位大人尊口。”

  握着手里的青瓷茶盏，老道慢悠悠的吹了口气。吹散热茶的余温，小品了一口，然后眯了眯眼睛，很是享受。见老道饮茶，众人也不说话。各自拿起面前的茶盏，细品起来。

  云松观的茶，很苦。这苦味却偏偏绵长，苦的舌根发麻。但麻后，又是甘露般的回甘，叹一口气满嘴尽是茶香……

  “好茶，不知此茶何名？”

  一杯热茶下肚，张耀之只觉得全身都来了精神。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不免赞叹了一声，问道。

  “山里自家的茶树，只是接在了观里的那棵古松上。野茶无名，不过硬要谈个名字，云松观的茶就名云松吧。”

  小口饮着杯里的浓茶，老道士笑了笑。他向青山道人伸出了手，像是在要什么东西。一旁，青山道人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正是那封淡青色的书信。老道士接过书信，又转头对张耀之说道。

  “大人若想再饮，请自行续上。不过此茶不可贪多，多则无益。三杯足以了。”

  听了老道士的话，张耀之也不矫情，他大大方方的取过桌上的茶壶。先往江宁的杯中续了一些，又给自已续上。最后，甚至连许三的杯里，他也添了一点茶水。感动着这家伙连呼谢赏。

  庭中，白袍老道安静的读着信，青山道人在他身后候着。张耀之与江宁等人默默的饮着茶，一时无语……

  ………………

  再看叶初雪这边，这个小家伙倒也熟练。靠着那张好看的小脸蛋，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功夫，便取得了观中道士的一致好感。

  有了道士们的指点，叶初雪在这不大不小的云松观里，很快便弄熟了门路。他在观中跑来跑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一阵子忙活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在莲花池的浅滩处，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水中打着盹。正是之前拦在山道上的那只吊晴白额虎。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说的真是没错。叶初雪这小家伙找了半天，没想到是在找这只猛虎……

  为什么要找老虎呢？因为叶初雪只在书中见过此物，如今终于让他碰到真的了。

  在强大的好奇心催使下，让他想要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生物。而且之前就听道士们说了，护观的这只老虎通了灵性，只吃素。

  对啊，就算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叶初雪这聪明的小脑瓜，还不至于让他到吃肉的老虎面前去送免费点心……

  在岸边，脱了虎头鞋和布袜。叶初雪卷了卷裤脚，两只白花花的小脚丫就这么踩入水中。

  池水冰凉，水底的泥沙很是硌脚，偶尔有几只小鱼虾，从他的脚指缝里穿过痒痒的。忍着水里的寒意，叶初雪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池中的老虎。

  水中，老虎依然还在打着盹，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一个小东西正在靠近。小手轻轻摸上了老虎的皮毛，虎毛很硬有些扎手。打盹的老虎身上一颤一颤的，鼾声如雷。

  围着老虎转了一圈，叶初雪发现这东西与书上说的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是胆大，看完了老虎不说。竟然想去搬它的爪子，玩它爪上的肉球球。

  这一下，老虎要是不醒，还算什么山林霸主。

  一声震撼的虎哮声响起，老虎向着面前这个小家伙张开了血盆大口。刚才在云松观外对它做鬼脸还不够，这个人类小孩现在竟然跑来摸它的屁股。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句话难道没听过吗？

  好吧，这小东西没有摸它屁股，不过摸爪子也是一样的。老虎爪上的肉球能随便玩吗，你当老虎是花猫啊。

  “大花，不许乱叫！”

  并没有被这一声虎哮吓哭，叶初雪反而插起腰来，很是严肃的在老虎头上拍了一巴掌。

  刚才在这只老虎张口时，他没有闻到一丝腥臭。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韭菜味，看来吃素的消息是真的，而且早饭吃的还是韭菜饺子。

  面前这小家伙没有被吓哭，自己反而被打了一巴掌？一时间，这只猛虎有点愣了神。

  到底我是老虎，还是你是老虎呀。难道现在人类的小孩都这么霸道吗？还有，大花这种一听，就像是给家猫起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两只虎眸盯着叶初雪，老虎觉得自已要给这个小东西一点教训。不然你以为我吃素啊，好吧，它的确吃素……

  虎口一张，老虎将叶初雪叼在了嘴里。容不得他嚷嚷，便是在水中一跃，直接跳到了岸上，向道观的深处里跑去。

  ………………

  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老虎终于在一处古朴的大殿外停了下来。虎首轻轻一歪，将叼在嘴里的叶初雪扔进了殿里。

  做完这些，这只大老虎懒洋洋的在殿外趴了下来。继续打盹，似乎是在守门，防止叶初雪从里面溜出来。

  这座大殿，是云松观弟子步入修行前开悟用的。殿内雕刻着道师传下的《道藏首页入道篇》。

  一般的弟子，在这殿中闭关开悟。事后都要耗费大量的精神，虚脱上个几天几夜才能好过来。老虎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叶初雪扔了进去。

  让这小家伙也躺上几天，看他怎么找自己麻烦……

  殿中，叶初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吃痛的揉了揉被摔疼的小屁股。

  这老虎下嘴也是轻盈，没有弄烂自己的一点衣衫。只是原来干净的衣服上，现在都是黏黏的口水。看样子，这下回去又要被叶子哥哥骂了。

  从大殿里起身，叶初雪看着这黑乎乎的大殿。突然间，一点火光亮起，随后一排排灿烂的焰火在烛灯上燃起。

  光明照亮了黑暗的大殿，叶初雪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样子。大殿很大，但却空荡荡的。只是抬头时，能看到一个个雕刻在屋檐上的古老文字。

  叶初雪和江宁老先生学的识字，到现在多数的字，他都已经能够认得清楚。可这些文学，他却看不懂。

  雕刻在屋檐上，一个个文字古朴扭曲，看不清字型像是一团混乱的符号。

  虽然看不懂这些文字，但叶初雪的目光却迟迟没有移开。在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些字他认识但又看不清……

  在大殿里，伫立了许久。叶初雪静静的看着这些古文，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

  在他眼中，这些文字不知何时消失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浩渺无际的黑夜，夜色里一颗一颗星辰……破晓而明……

  ………………

  潼水老街，后厨里正在切菜的叶子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刀。他扬起了头看着上方的天空。叶子看了很久，然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灶台边拿起一根烧火棍，在灶火里探了探。一个乌黑的盒子被扒了出来，打开黑盒子一颗晶莹的白玉珠子很是美丽。

  思考了几息，叶子突然站了起来，他关上了盒子再次把它扔向雄雄燃烧的灶火里……

  唐历元三年六月的一个正午，这个日子不知道天下间发生了什么。永夜里的星象统统闪耀了起来。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点时间，但有很多人抓住了机会。他们借观星之势，走上寻途，归了天命，点了星灯。

  甚至更有闭关的老怪物，由枯禅而重明，只一瞬知天命，迈上了巅峰高手的境界……

  这个时间里，创造了大批高手的诞生，为将来发生的动乱年代，画下了根本的基础。

  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天，永夜为何会突发异象，这件事在修行界一直是个不解之迷。

  而真象，也许只是因为在偏远的山里，一个男孩看了一本他看不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