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第67章 厚颜（1）

“可不正是如此么？”姜宥手脚不老实，逗弄得孙映恼羞成怒了，捶打他一番他才消停了。

姜宥很是愉悦，将孙映往怀里紧了紧，两人耳鬓厮磨一阵，夜露更深，不一会便睡下了。

到了次日二月初十，姜宥起早去了宫中上朝，孙映一时无事，将前夜床帐之内一番对话拿出来反复思量，派出宫婢一人到明华公主府上赠送吃食，委婉表示慰问。

宫人到时，明华正用过早膳行步消食，接到太子宫中一大早送来小食还觉得莫名其妙。

话虽如此，她仍是命丫头子将赠礼收下，叫了姚黄将来人亲送出去。

她自个儿则是照例到司农院中看护花草果木，忙活一通，已是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

日头高照，她又驱车去了外祖家中，陪伴阮砚后庭嬉戏，观花赏蝶。祖孙和谐，其乐融融。

阮家后院鲜花盛开，香气扑鼻。阮靖良闻香而来，一脚踏进，正好看见明华展露笑颜，手挽老人漫步甬道之上欢快地说着什么。

少女年长，褪去青涩，既明艳，又有二八年华不曾有的成熟稳重，心悦一笑，郎君“无意”路过，竟无力挪开拙眼。

阮靖良来，明华与阮砚自然都看见，于是赶忙招呼了他一道，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说话。长辈有心，牵引话题，明华和阮靖良不免便有许多言语互动。少年郎生涩，不知如何讨好少女，少女落花无意，反而化被动为主动，频频兵临城下。阮靖良心中甜蜜无法言说，只得讷讷。

阮砚自然要留明华在府里用膳，游园回去，便有仆役得了命令到正房告知姚氏，说是阮靖良陪客，不去正房吃用午膳了。消息传到正房，姚氏如何不快且不提，阮靖良必定是顾不上母亲高不高兴，只专心扶了阮砚，与明华一左一右，将祖父送到座位上坐好，方才松了手恭谨退到一旁。

饭菜端来，三人合桌而坐，说到园里百花盛开，不由便提及花朝将至，城中到时必有热闹。阮砚顺势提议叫他兄妹两个或可结伴同行，共游花朝盛会了。

明华不置可否，虽说心里有所迟疑，但不愿违逆长辈一番心意因而并不说出推拒话语。阮靖良却是求之不得与明华亲近，然而他性子内热外冷，分明心里已经连声答应，面上却一副恭候长辈吩咐的知礼模样。

如此这般，当事的两人全无异议，事情便做定下。明华陪着用过了午膳，自然不在阮府多加逗留，趁着阮砚犯了午困，便辞了行，由阮靖良送着往府邸外头去了。

表兄妹皆不是多话之人，阮靖良护在明华身侧，与她一路往外，也只得了她一些只言片语。

“…到时，我到公主府上接送殿下可好？”两人将近走到二门，阮靖良才堪堪挤出了这么一句。

明华双瞳剪水回望他，仅只一眼就将他看得心头鹿撞，他极力淡定自若，不让人看出他话中期待之意，等待明华回答。

明华没曾有别的话回过来，就只是寻常应答了句:“…表哥说得是，如此便好。”

她语态平常，说过几句便又闭口不言。阮靖良欲言又止，心中浮上一股不知算不算期许没有得到回应的失落。

明华不知他心思，待车夫牵来马匹车辆，她径直徐徐登车，透过车窗又道了句:“表哥且先进去吧，不必再送，表兄妹之间不必过多虚礼。”说毕便将身子收了回去。

阮靖良闻言不禁语塞——他总不能解释他并非讲究虚礼，而是想着多看她几眼？不得已，他只得依着明华，转了身子走了进去，却是躲在门口悄然窥视。

马车滚动，不过顷刻间便走得没了影子。车外景致轮动，明华倚靠车壁，将玉汇借给她的一册描绘海国风土的书籍取出来接着上回翻看，四个大丫头分坐两旁，并不说话。

从阮府里出来，还是未时初，明华吩咐车夫转道去一趟玉府。车夫不知明华身世内情，不解其意，但仍是尽职尽责照着明华的意思将车驾赶往北面。

玉府和阮府分别坐落在杨柳坊对角处的地段，正因着距离颇近，当初年少时的玉琢和阮敏才有机会无意结缘，私许终身。车子不过绕行一段，便悠悠驶进了玉府所在的一条街道上。

姚黄等四个丫头俱大气不出，她们几个知晓主子身世，原本就日夜记挂，时刻小心，帮着明华留心行止，以免露出破绽被人发现秘密。这会儿车子与玉氏府邸离得近了，她们不知主子打得什么主意，不免心下惶惶。

明华合上手里的书，又出声与车夫道:“…将车子开到角落处去，不要被人看见。”

车夫应了，自是手法熟练地赶车驱马，在旁人不及看清明华的时候便将一行人带到一株苍天大树掩映的墙根后头停留下来。

车子一经隐蔽，明华便亲自弯了身子将车窗帘子掀了起来，探头过去往玉府的大门处窥视过去。

只见着玉氏府邸老而不旧，自成古朴大气之象。大门处偶有往来的各色人等，无论宾客抑或仆役，都是衣衫整洁、彬彬有礼。从进出之人的衣着打扮、形态举止便可一观玉氏门第风范气度。

姚黄见明华观望之态透露殷切，隐约有些明白主子想法，于是主动伸过手去替了明华，为她将帘子半掀在空中，以便于万一来人撞见她们，随时可以将帘子落下。

明华对着姚黄温婉一笑，毕了，又接着转头去看那边——她从前为谨慎计，不曾来过玉氏府邸，这连日来不知为何，突然就忍耐不得，非要来看一眼才能宽慰。

她看那头看得认真，姚黄却在看她，见她手里紧抓了玉汇借她的地理图志，不觉若有所思。

明华来的时机正好，午后晌时刚过，府邸里主家进出。随着一群仆役簇拥，从外边马道上缓慢驶来一辆车驾。车驾精致，贵而不显。两个一大一小的少年郎伴行车驾左右，意气风发，不知忧愁。

其中一人明华当即认出是玉汇，另一人明华亦是知道——那是玉府里的另一位公子玉洲。说起来，也是她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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