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第247章 冷宫

十一月二十，暖阳灿烂。

明华乘坐马车进宫探望卧病在床的崇元帝。

自然，也带了一些亲手制作的点心吃食。

魏后随侍在侧，两人正好在皇帝跟前碰了一个面儿。

明华和太子的关系日渐被摆在了明面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而太子、淑妃和四皇子一派又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局面，明华看到她在，不免不喜。

明华小的时候日子不好过，其中也是有魏后的功劳在。魏后作为执掌后宫事务的人，虽说不至于叫明华饿死，但是她手底下的那些宫女、太监迎合上意，暗中克扣、以次充好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明华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明华。

明华倒是不甚清楚生母阮敏和魏后的一些旧日恩怨，只隐约听说当年两人也是结过梁子的。

魏后原本就要离开，明华巴不得她走，哪里会留她。

明华在崇元帝跟前一坐就是半日。

床前伺候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她只需要等候一旁。她抄她的佛经，崇元帝看崇元帝的书，两人很是和睦。

算着日子，明华的胎位也稳了一些。

于是，从这一日起，明华便时不时进宫陪伴，竟是比所有的兄弟姐妹到得都多。

然而那是后话。

她坐了半日，身子酸乏，堆叠了一桌子的经书卷文满满都是她抄写的痕迹，崇元帝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不置一词。

崇元帝已经把大多的朝堂事务交到了太子手上，帝心渐渐明确，朝堂上也是风向一变，往日粗着嗓门嚣张蛮横的姜宓一派官员像是突然哑巴了似的，老实得不行。

明华偶尔也听曲锦枝说些朝堂动向，倒是知道一点朝中近来的变化，她又不时进宫，还听说过最近后宫中的形势也呼应了前朝，内里汹涌。

首先，便是魏后被淑妃等高位分的妃嫔分了权柄，后宫之中群雄并起，早不是皇后一人独大的时代了。就说明华坐在这里半日，进出的宫人对她明显殷勤许多，还不是看在她跟淑妃、太子的关系？

她正想着事情，崇元帝头也不抬开口道:“累了便起身走一走，双身子的人，多注意一些。”

皇帝话语之中竟是有几分关切之意。

明华微微一愣，应声而起，到殿外廊下走动一圈，舒展筋骨，然后又回了崇元帝跟前跟崇元帝一道用午膳。

明华接过管事太监的差使，亲自拿了公筷，为崇元帝布菜。

崇元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叫她伺候。

崇元帝喜欢明华做吃食的手艺，时不时指名道姓叫她做一些来，兴许是有几分吃人嘴软的缘故，崇元帝浑然不觉自己对明华的态度已经是不知不觉软和了许多。

正当两人有些父女温情的时候，外间有个小太监进来，在崇元帝耳朵边上细细秘语几句，崇元帝听过之后，身上的气压一下子就变了。

明华离得近，倒是能够零碎听见“百里”两个字来。

而不用脚趾头猜想也能知道这皇宫上下能跟“百里”两个字搭上关系的，就只有曾经高高在上的异邦皇妃百里汐颜了。

对于这个不仅长相和她母妃相似，就连私通外男这样不被容忍的行为，也跟她母妃是一样的。

在这一刻，明华又深深地想起自己并不是崇元帝亲生的女儿这一个事实来。

崇元帝小声吩咐几句，那小太监领命而去，明华自然不会多嘴去问，只当做没有听见两人耳语，仍然恭恭敬敬地陪着皇帝用膳。只是她举手投足之间比起小太监进来之前更加小心翼翼了。

崇元帝皱了皱眉。

这个女儿就是这样，虽说生在皇家的人天然便是亲情比纸薄，但孩子总是渴望父亲关注疼爱。几个儿子、女儿年幼时都是见他就笑眯眯，带着儿女见到父亲那种自然而然的濡沐之情，唯有明华，总与他疏离防备、敬而远之。

试问这般的一个孩子，叫人如何喜欢。

如此，明华这一日便没有再在崇元帝这儿继续待着。用过了午膳，崇元帝正好也倍感疲惫，就让明华自行决定去处了。

明华于是去了淑妃的熙和宫。

崇元帝睡了一场午觉，再醒来，之前那个过来禀报事情的小太监又回到了跟前。

崇元帝挑了挑眉:“说！”

小太监挤压了眉头，硬着头皮道:“废妃不肯吃药，说是要见越国的使者。”

崇元帝听了，呵呵冷笑:“…她不想吃，那便别吃了，生了病，熬不过去死了的，又不是没有！”

小太监冷汗涔涔。

崇元帝又吩咐了几句，小太监便再度离开了。

小太监走了，崇元帝便坐起身来，仍然拿了上午没有看完的一本续命养生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不嫌枯燥。

小太监出了皇帝寝宫，直奔皇宫大内一处被藤蔓遮蔽起来、建于地下的牢狱。牢狱里外数层精钢门槛，侍卫众多，是用来关押重犯的宫狱。

宫狱深处一间牢房之内，正隐约传来一个身着太监总管服饰的老太监说话的声音:“…真当自己还是那得宠的玥妃娘娘呢？干出来那不要脸的下贱事情，若非看在越国国主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活命不成？”

老太监嘴里说的，正是已经沦为了阶下囚犯的百里汐颜。

百里汐颜仍是不甘:“我是越国的天之骄女！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这狗奴才，假传圣旨！”

到了这时，百里汐颜仍然相信凭借自己越国国主女儿的身份，崇元帝必定会放她出去。等她出去，她会好好服侍他，重获圣宠……

老太监原本说话还算留了几分客气，待小太监过来把皇帝的话转达了，他便连那几分耐心也丢了，字字句句毫不留情，甚至，还要用刑。

百里汐颜被关押在这样的地方，被越国派来料理驻扎周京日常事务的越国大臣竟也只是知道她犯了过错被打入冷宫。他还想着四处走动，为百里汐颜疏通。

巧的是，他这时正好便进到宫门，朝着御书房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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