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第157章 失之交臂（3）

大雨倾盆，两人只得暂且再在厢房之中待上片刻，玉沁自然求之不得，然而却是不会显示在脸上的。

她跟着曲锦枝一道重新在椅凳上坐下，正是小楼听风雨。

“…说来也是很巧的，上回你放我鸽子，也是下了这一场雨呢。”玉沁看了看外边一时半刻不会停歇的雨水强行遮掩了心中窃喜，尽力摆出温婉柔和的模样来。

曲锦枝自然也记得。

他心中歉疚，不免语气上便柔和一些。

玉沁被他难得“温柔”对待，不由甜蜜欣喜，就是明知眼前不过是她利用对方的愧疚之心构设出来的假象也丝毫不在乎。

风雨声势大，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有了减弱趋势，只是外边的路仍然是不好走的。

玉沁自然以此为由叫曲锦枝多留一阵，曲锦枝刚刚腾空起来一寸的腰腹又再次落到了椅面之上。

玉沁得意不已。

两人总归也算话语投机的，虽男女有别，但外头下着大雨，就算在厢房之中待上大半日，也绝不会有谁出来嚼舌根。

只是话题总有用尽的时候，两人马上就要无话可说的时候，玉沁理所当然绞尽脑汁要想出可以闲聊的话来。

于是玉沁不多想便说了过两日要去燕王府赴宴的事儿。

曲锦枝不喜姜宓，但对于昔日的柳小娘子、现今的王府侧妃还有些印象。

他年幼顽劣的时候，曾经在一场宴席上出手惊吓过柳氏，柳氏被他吓得一下子栽到泥土地里沾了一身的污泥，以致于后来他被曲振武狠狠揍了一顿，因而还记得她。

话题便牵扯到了柳氏身上。

“…当时听闻她在我府中见了燕王殿下一面，便起了倾慕之心，甘愿为妾，我还颇觉得不可思议。”曲锦枝看了一眼凭栏外边，语态嘲讽。

雨势仍大。

曲锦枝说者无心，玉沁却是听者有意，直在心里后悔为何要拿柳氏的事儿出来应景。

曲锦枝这时提到那时曲府里一出落水的事情，玉沁自然而然便想起自个儿遭了那姜宓一番轻薄的事。

尤其还是当着心上人的面去议论它。

玉沁恼怒而羞耻，却不得不随意应答几句，试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她没兴趣说柳氏，曲锦枝自然也不喜欢谈燕王府中的事，便也草草捎带几句，便算是过了这个话题。

一时厢房之中又是有些安静。

就在玉沁苦思冥想还能有什么话题可说的时候，曲锦枝将看向外头的视线收了回来，道:“…京中人人都说我曲锦枝红颜无数，却是少有人知道咱们这位人前被称颂的燕王殿下，后院之中的莺莺燕燕可是不少，若是论起阅女无数，燕王殿下恐怕不在我之下。”语气之中颇有不屑鄙夷之意。

曲锦枝虽然胡闹，也有过妾室通房之流，但至少洁身自好得多。从前胡闹，碰过别的女子倒罢了，现今再回想起来自己所作所为，简直觉得自己身上脏污得配不上明华。

玉沁直觉他情绪变化，却是不知为何，只顺着他的话，道:“…四皇子的确很有齐人之福。”

“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话儿说到这，曲锦枝便站了起身，瞧了瞧外头:“…原本玉大娘子在这儿独自一人待着，我自当陪伴。但还请原谅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少不得失陪。玉大娘子是闺阁小姐，为恐路上不好走些，可在这儿再待着一会儿，想来雨势支撑不了多久，上路应该无碍的。”

他只想赶紧回府去沐浴，拿一把大刷子将身子刷下一层皮来。

玉沁今日心满意足，也不强留，便与他一道起身:“…既如此，我便也上路便是。正如三公子所说，瞧着雨是小了些了。”

曲锦枝点头，两人便一同往楼下走去，自有车夫早就将玉沁车驾牵来。

玉沁看了看曲锦枝来时马匹马儿，恍然才想起他是骑马而来，且没带着防雨的蓑衣，不由道:“…三公子没有蓑衣，要如何回去？这一大段子的路，必定将人弄个浑身湿透的！”

曲锦枝一笑，全无所谓:“…若是这点儿小毛毛也能叫我受寒，还是趁早把屁股挪开，叫别人去做这个都慰了！”

玉沁眉头一皱，看着外边粗如针杵的雨水，正要阻拦，不远处突然有一道叫玉沁熟悉的声音岔了进来。

“…阿姐！”

玉沁是玉府长女，这世上能够叫她阿姐的自然是她的弟妹，她不用转头去看便也知道，来人是玉汇。

玉汇身披蓑衣而来，走得近了，方才从马匹上跳了下来。见到曲锦枝时面色微有些不自然，他一瞬怔愣，便对上玉沁的眼:“…阿姐如何在此？”

玉汇出门访友，临走时遇上大雨，友人劝他多留一阵，他却道是“良辰美景莫辜负”，只与友人讨要了一件又厚又大的蓑衣，便直直入了雨中。

“…你又如何在此？”玉沁不答反问。

“…心浮气躁，到雨里走一走，去去杂念，这时正要归家。”

玉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性子有些古怪之处，听了他的话自然不以为然，并未品出弦外之音。

玉汇又与曲锦枝寒暄几句，曲锦枝见到玉汇在这儿，便扬了扬马鞭就要走开，却被玉汇喊住。

“…兄长没有蓑衣，便用我的吧！我碰上阿姐，正巧与她一同回去。”

玉沁没有留意玉汇对曲锦枝称呼“兄长”，曲锦枝却是知道玉汇和明华姐弟相认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兄长”二字的隐晦含义。接收到小舅子认可的善意目光，他也投桃报李，爽快地接过蓑衣，说了句“谢了”便挥下马鞭。

马匹吃痛，迈开蹄子就要奔跑。曲锦枝状似无意看了一眼因为雨势已经收摊的各个小贩，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蒙蒙雨雾中了。

姐弟俩站在原地目送曲锦枝离去，见他已经走远，便双双收回眼光。

玉汇不复方才看着曲锦枝的谦和有礼，飞快地扫视了一脸含春的姐姐，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阿姐快些上车，否则萧夫人看见了，可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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