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第142章 失约（2）

曲锦枝果然应了明华邀请，进去府里，却是屁股才将在椅凳上坐下，外间忽的一道惊雷便劈了下来，曲锦枝下意识便朝着外边庭院看去，只见豆大的雨滴滴答滴答着打落下来，在干涸了半日的白石砖头地面上晕染出来许多豆斑，不多时，便是水流如注，天地之间一片倾盆雾蒙了。

“…这时还未进五月呢，便这般大的雨水了。”明华不由看着外边自言自语，小丫头正好端来了两碗汤水，明华和曲锦枝自然是一人一碗，明华又笑道:“…看来这汤水上来的不是时候，这样的雨水，人待着也凉爽了，是不用喝汤去暑了。”

曲锦枝但笑不语。

他喝了一口汤水，赞了一声“好”，便突然举着汤匙不动，神情呆愣。

明华见状，不由好奇，问道:“…三公子，怎么了，可是这酸梅汤的味道有哪儿不对的？”

曲锦枝闻言便回转了神来，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桩旁的事情来了。”

“…可是紧急？”

“…无妨，”实则并非“无妨”，曲锦枝只是突然想起他原本与某人约了在前头那间饭庄里，他见了明华，便将其他忘记，直到此时落起倾盆大雨，才想起来。却是未将这事儿说予明华:“…不算什么要紧的，稍后处置也是一样的。”

曲锦枝一边儿与明华说话，一边儿却是在想着:原本失约了便罢了，若是连累得人待在这般大雨里等他而回不了家，那就是罪过更重了。

不过想必那人也不会傻得从一大清早地等到午后，还在那儿不走，想来无事！

……

曲锦枝心里念叨的那个被爽了约的“某人”，此时正坐在饭庄之中一处并不靠窗的封闭包厢之中。她没有门路，没能来得及预定到位置好些的隔间，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却是不知她要等的人，这一日是必定不会来的了。

“…大娘子，这般大的雨水，想必三公子是不会来了，咱们还得设法回府去了。”

“…你也说了，这般大的雨水，多等一等又何妨。”玉沁心里虽也早就委屈得不行，但面上却是叫人看不出任何异样，又道:“…待雨水停了，咱们便回府去。”

天上大雨，她坐的这处虽并不紧邻街道，却也是有通气的小窗朝着饭庄背面的一条小巷子的，从小窗处便能够看到外间雨势了。

雨水噼里啪啦着下了许久，也不见雨势变小，玉沁看着桌上早就凉透了的饭菜，不知与谁赌气，扒起了碗筷便吃了起来。

她用了升迁的借口约了曲锦枝过来，为着等他，午膳一口未吃，早就饿得狠了，也不管米饭又冷又硬，径直往嘴里塞去。

一边儿心里又在想着:兴许他是被什么要紧的事儿给绊住了也说不准。

自欺欺人完了，随意用了几口，填饱了肚腹，她再去看窗外，只见这时窗外倒是雨势骤然便停歇了点儿，于是吩咐随行的丫头:“…叫车夫备马，咱们这就回府去。”

丫头子自然飞奔着去了，玉沁则稍作漱口，便出了包厢的门，踏着楼梯去往一楼。

一楼这时恰好也是人头浮动，好些都是与玉沁一般，或是原本便被困住走不脱，又或是半路跑来避雨的。

他们叽喳议论，玉沁却是充耳不闻着走了过去。

玉府的车马早在玉沁下楼来的时候整备妥当了，玉沁就着丫头扶持，正要踩着脚踏上车去，却突然听见近旁几个身着花红柳绿衣裳的浪荡公子正说到什么。其中“曲家三郎”的字眼更是叫她下意识停下了上车的动作。

只听得其中一人接着上句道:“…我哪儿有诓骗你们，我确确实实看见那三公子陪伴明华殿下从这儿出去了！”

又有人笑得暧昧:“…按照兄台这话，这明华公主府的驸马便算是十之七八要花落曲府了？”

那人话音刚落，站在店铺屋檐下方避雨的这群人便被眼前一阵“娘子小心”的惊呼吸引去了注意，众人闻声看去，只看见前一刻还在登车的、且一看便知是哪个大户人家千金的小娘子，一脚踩空了车梁，从车上半摔而下，正被三两个丫头子团团支应着撑住，差一点儿便一个跌倒倒在了满地湿哒的地面上。

饶是一群玉府的丫头眼疾手快，一拥而上扶住差点儿跌下来的玉沁，玉沁也仍是因着动作太急而扭了脚踝，吃痛地嘶出声响。

且还因此长裙曳地，弄湿了裙裾。

也不知是因着脚踝处传来的痛意，又或是心中翻江倒海了半日的委屈，她强撑着颜面姿态再次上了马车，却是在车帘子一被放了下来时，哗哗地便从眼眶里滑下两行滚烫的泪珠来。

随后跟上的贴身大丫头全被她的泪水狠狠惊吓了一跳，纷纷询问她怎么了。

她一字不语，丫头们都是机灵的，立马儿便都联系这一日下来的一连串糟心事儿，不由都猜到她为何哭泣。

她们心中恨恨，恨那曲家三郎背信弃义，答应了她们娘子要来赴约，却是去了别人饭桌之上，还一声也不言语地走了掉，将她们扔在这大风大雨里的挨冷受饿，简直欺人太甚！

几个丫头也都是挨了半日饿的，这时是真正肚腹全空，没曾进食半点东西，再兼之心疼主子，嘴上便没有好气:“…叫那三公子去做明华公主府的绿帽王八！娘子何必喜欢他！”

“…闭嘴！不许这么说了！”玉沁低喊了一声，拿了帕子刚刚把眼泪擦干了，又是两行泪水往下掉。

玉沁发脾气归发脾气，却到底修养颇好，情绪转换极快，车子刚走出去一阵，她便收了愤恨，强行坐得跟平常似的规矩端正，又叫丫头帮她看一看脚踝上的扭伤是否严重得厉害，端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只是到底红了眼睛、鼻头，不免在回到玉府的时候引来门房惊讶好奇窥视。她不由因此想到什么，任凭丫头扶着走，一边儿厉声警告道:“…回了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都是清楚的，若是谁说漏了嘴，可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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