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第111章 伤势（3）

曲锦榆走了去，曲锦枝才起了身子，随意梳洗了下，又仔细着脱了衣裳躺了下来，仆役们见他歇下，自退了出去，只留待守夜的丫头睡在屋里，一夜无话。

……

知道曲锦榆邀了明华到府里参与女儿节小聚，曲锦枝顿时觉得按着母亲吩咐，告假在家歇上几日也不算什么坏事了，他掐着手指头去细数，离着三月初三还有整整四日，不由心中急切，盼着那个日子早些到来。

在大周，三月初三的女儿节，并不如花朝隆重其事，寻常只不过是交好通家的小娘子私下办上一桌席面之类热闹热闹，长辈偶有参与的，也至多是有如平日女眷聚会那般，只是长辈既在，小娘子们玩闹得到底不够肆意畅快，是以一般而言，年长的妇人并不喜好参与。

曲锦榆散发几道帖子出去，除去邀了明华，还另请了几位与她气味相投的小娘子，那几个小娘子都是修养脾性皆好的，性子也有趣，正好将她们介绍给明华殿下认识，也权当结交朋友。

明华原本也担心曲家邀请的人家应当都是与曲锦榆惯有交情的，她这般突兀冒失地应约而去会否不大好？

曲锦榆年少聪颖，体察人情，特意将当日应邀赴会的小娘子拟出一个名单来，叫了仆役送到明华府上。名单下还详细罗列了与会之人家族来历、性情喜好，甚至当日可能会有的玩乐节目，以便于明华提前掌握情况，好提前做足准备。

明华收到曲锦榆的这份名单，顿时对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小娘子倍增好感，转而又自惭自己比对方大了那么几岁，反而在待人接物之上处处落于人后，实在悔不应当。

前世的那个“明华”年幼失怙，随着成长屡遭挫折又无人教导她排解心中愁绪，长大到和亲远嫁，始终离亲叛众，以致于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怨恨无人帮她、众叛亲离。其实说到底也是她自身故步自封，固然旁人对她不起，然而她也一味地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而从来未有真正为自己尝试努力过。

明华念及往事，心中排山倒海的悔恨压垮了她，迫使她正视眼前，纵然是心里仍然惯性地想着躲避，却不得不忍耐了去做一些变化。

她的变化自然也看在留心她一举一动的人眼中，因着曲锦枝的缘故关注明华的曲锦榆便是数人之中的一个，她看得出明华有意结交贵女，拓宽交际圈子，是以所谓女儿节的茶会实则不过是一个幌子，她也是有意帮衬一把明华，见她接了帖子，自然高兴。

“…只是，三哥哥，明华殿下都已经十九岁了，是随时可能不知被帝君赐婚给哪个郎君的，你也不着急？”这会子曲锦榆正坐在在家养伤的曲锦枝房中，曲锦枝翻阅书籍，她便在一旁随意玩着。

曲锦枝听到她说话，只“嗯”了一声，便算完事了。

曲锦榆不由嗤笑道:“…敢情着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个正主半点儿不担心，倒是我这个陪聊太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

曲锦枝道:“…谁说我不着急了？”

“…那怎么没瞧见你动作？这是第几个年头了，还跟殿下互不相干各过各的的，早些时候二婶子是念在你年纪不到，你且再看过些时候，她必定是要给你寻摸人家的。”曲锦榆以下巴努了努此时正在外头与小丫头训话的那个孙绪派来的嬷嬷，一边儿如是道着。

曲锦枝嘴角微弯:“…我早跟我阿娘说通了，她同意我设法尚主，至于你二叔也是知情的。”

曲锦榆闻言，一个蹦哒地跳了起来:“…这般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与我通气？何时说了的？”

曲锦枝总算将眼睛从书本上挪了开来看向曲锦榆:“…这也不过是年前腊月时的事儿，那时家里一阵忙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里外忙活的，不就给忘了告诉你么。”

说毕了，他正好放下了看得差不多的兵书，站起了身子，拉了曲锦榆到床榻边上坐下，岔开了话题:“…先不说我了，你怎么样儿，大伯娘如何安排你的亲事？”

曲锦榆苦哈哈:“…还能如何安排？最近我阿娘又想着和魏氏的一位表兄亲上加亲呗，可我阿爹说不好，于是便暂时僵在那儿。”魏氏三番两次示好拉拢，饶是魏乐出嫁从夫，不愿夫家卷入太子一党和四皇子一系争斗之中，也架不住母家亲人轮番相劝，虽说有魏乐这个身为宗妇的出嫁女在，曲氏十拿九稳也是倾向于四皇子的，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魏氏当家人想来一个双保险，套牢掌握兵权的曲氏一族。

曲振文是个滑不溜秋的，始终没个准话，魏氏并不能全然放心，自然打起了曲振文的独女曲锦榆的主意。由是，魏乐便被说动，这几日便总谋划着叫曲锦榆与那魏家表兄见上一见，若非曲振文在那儿镇着，魏乐怕是已经托人去走起六礼的流程来了。

听完曲锦榆说那位表兄，曲锦枝嘻笑:“…这一位倒也算是人中龙凤，你舅家倒也没有诓你，只不过咱们曲家一向不掺和这些皇帝宝座的破事儿，但凡大伯在一日，大伯娘怕是不能如愿。”还有半截话曲锦枝没有明说:曲家从来不参与储位争斗，看着是个纯臣，实则历代的当家人都是只认正统，然而何为正统？原本按着嫡长继承的法子，中宫皇后所出的燕王姜宓才是太子的最正统人选，可惜，谁让他晚生出来了几个年头呢？

姜宥虽然不是从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更甚至于他舅家孙家的势力也不及魏氏树大根深，然而他亦占了一个“长”字，是承宣帝默认、崇元帝亲立起来的太子。姜宓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在皇太孙的位子上坐了好几年，又始终没有大错，只要他安分守己，皇帝位子迟早是他的。

故而曲氏效忠何人，实则已然不言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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