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惟我独仙 一八六 收溃

周易因封平的回归，而没能在灾祸发生第六日前往县城，结果错过了一场大戏。

这场戏的名字可以叫‘人魔攻防战’。

怪物们的饥饿周期律还是比较灵验的，一般来说，它们是吃一顿顶三天，可如今正在长身体，因此胃口更好、消化也快。

饿了就要觅食，不过不同于之前，这次，它们有了‘主心骨’。

冥冥中，有声音在对它们说话，给予它们指导。

于是这帮乌合之众，先是像白川汇海一般，从城市的各处集中，然后便浩浩荡荡的进发了。

周易的两名幽阳斥候倒是注意到了怪物们不寻常的表现，但毕竟只见一隅，很难及时窥得全局，尤其是有诡雾的情况下。

因此，当怪物大军开拔之后，又正好出西门，两人才知晓怪物离城的大事发生了。

王休之前带队离开时，就叮咛过两人，若有人类团队对余县县城采取行动，不可置若罔闻，有大的发现，要及时通知对方。

于是这时，两人以诡鸦向云雾山庄送信的同时，分出一人去通知庞武。

以幽阳斥候之能，入凡人军营称得上如入无人之境，尤其是夜晚，夜色就是其最佳的隐身外衣。

庞武的中军大帐并不难找，整座军营中最豪华的那座便是。

斥候还挺有礼貌，并没有登堂入室，而是现身于值班的亲卫面前，不等对方喝问，便亮出腰牌道：“我乃西厂番子，去通秉你家将军，县城里的怪物，已经蜂拥出城，向这边推进而来。”

庞武的亲卫，其实并不识得十二监的令牌，但他赌不起。

尤其是幽阳斥候表现的实力强大，会让人本能的想：

如斯强大，何须诓骗于我？

于是亲卫之一抱拳：“请少待，在下这就去唤醒我家将军。”

转身时，给同伴使个眼色，让其盯紧，然后进了帐。

幽阳斥候却是不耐等待，当着那名亲兵的面，身影淡化消失。

看的对方下意识的吞口水，心说：“此人如果是刺客，那自家主将老爷怕是悬了。”

庞武本就心悬局势，没睡踏实，被唤醒听闻情报后，顿时就一个激灵，完全不困了。

心说：“这应该就是幸存难民口中的赵二麾下，超凡供奉。这死太监真不是东西，朝廷的钱办私事，派一打供奉供自家侄子驱策，钦差出巡，怕也没这等体面。”

当然，嫉妒归嫉妒，庞武还是明晓与之交好的价值的，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让人将斥候请进来。

结果亲兵回报，对方已然当着他面消失不见。

好吧，谁还能不让这些有超凡本事的人、人前显圣呢？况且有本事的、大都爱耍耍个性。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的首要重点，是要不要信对方送来的情报。

庞武选择了相信。

相比于被怪物骑脸，才慌乱应战，庞武宁肯自摆乌龙，真要并无怪物来犯，就当临战演习了。

于是一条条命令从中军帐发出，也不用麾下军官来看碰头会，各自带人执行任务即可。

毕竟就在今天白昼，士兵和辅兵们布置阵地式行营的时候，他就跟军官们探讨了应对战术。

军营很快如一台庞大的机器般运转起来。

也就半小时的时间，怪物大军便兵临营前了。

其实更早一些时间，就已经发现了。

不是庞武这边的探骑给力，而是怪物行军相当于明火执仗。

这帮家伙自身竟然是散发着荧光的，宛如身上镶嵌了一颗颗宝石，主要集中在上身肩胸等位置。

还有，这些家伙还宛如登云踏雾。

也不晓得怪物与诡雾有着自然的内在联系，总之，诡雾就像涌动的干冰，在怪物们膝附近，也就是差不多以一米为限，翻卷滚荡。

而诡雾中不时有猩红闪电蛇蹿，也能提供一定的光亮。

总之，这支妖异的夜光军团在旷野中行军，想不瞩目都不易。

庞武这边的应对策略，就是及时将投石车等设备预热，并点燃了丈量灯。

丈量灯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夜里确认距离而点燃的篝火。

这个距离都是事先测量好的，为的就是配合投石机工作。

当初考虑到有可能需要轰开城门什么的，就打包了三架重型投石机，现在成了作战利器。

当然不是投石头，短暂而宝贵的投石机会，不能浪费在投掷那等低效玩意上，投加料的火油罐才是正经。

怪物军团离着官军阵地还有上千米远，这边的火油罐就开始投射了。罐子在空中飞，都要飞个几十秒。

落地炸裂，方圆十余米烈焰熊熊。

效果强差人意。

怪物还是怕火的，但它们的耐受性不错，及时从燃烧区域脱出，而又没有沾染易燃物，就问题不大。

倒霉的是那些被火油罐直接砸中、或被燃料泼了一身的。

哪怕看起来很壮硕，也免不了当一回烤龙虾。

若是周易在现场，以其超凡素养，就能明锐的发现并推测出，某未知存在，是以诡雾为媒介，操控、或者说粗略的影响怪物的心智的。

幽阳斥候就开不出这等端倪，他们以为怪物的混乱，是因为烈焰燃烧。

至于烈焰将周遭区域的诡雾削抹，这很正常，雾气的主要成分就是水分，邪祟之雾属性阴邪，而烈焰正好克制。

怪物们终究还是有些缺脑少智，关联能力不太行，飞来的火油罐，并没有让它们意识到这是敌人在攻击它们，而以为是什么飞来横祸。

于是它们的行军并未变速，也没有分散，仍旧一如既往的行径。

事实上，这已经是受影响、被约束的结果。否则它们会被烈焰吸引注意力，而变得茫然。

庞武见火油罐效果似乎还可以，便命令加大攻击力度，尽可能的将准备的火油罐都砸出去。

接下来，怪物团队中，时不时就绽放烈焰之花，由于烧伤者的增多，烧烤的焦臭味在团队中越来越浓郁。

这没有吓倒怪物，反而激发了它们开饭的**，推进开始加速。

终于，官军的阵线出现在了它们的视野内。

不知道哪个率先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饿嚎，余下的怪物纷纷应和，随即一窝蜂式的开始冲锋。

由于不是很聪明，空有不差的武者实力，却是被简单的陷坑连连坑到。

然而陷坑中的桩刺，并不能要了它们的命，哪怕这些桩刺用火碳化处理，而加强了硬度，仍旧不足以破开怪物的甲壳，除非正好怼在壳与壳之间的柔软部分。

怪物伤而不死，只是跌个七荤八素，一时间无法回归战斗序列。

而从庞武的角度，则留意到陷坑让怪物损失惨重，顿时觉得振奋，转手就将好消息通报全军，并希望人们再接再厉，将怪物挡在阵线之外。

可实际上，官军一方已经拿不出更多行之有效的对抗手段了。

拒马根本不能阻止怪物的冲锋。

这些怪物可不是奔马，它们要灵活许多，之前落坑，也主要是因为簇拥在一块儿，猝不及防外加踩踏嫌疑。

现在开始冲锋，有了施展变化的空间，就显出了灵活的一面。

而庞武要求赶制出来的龙枪，作用也十分有限。

还是因为怪物够灵活，并不会直愣愣的往刺猬般的阵线上冲，而是会适时飞身而起。

就像影视中绿巨人最常用的手段，一个十数米高、几十米远的大跳，官军的刺猬阵就跨过去了。

至于官军这边的单兵远程手段，弓基本没用，因为军队中鲜有能开硬弓的，也就是弩有些用处，但弩的射击轨道决定了它并非是抛射下箭雨，而是短兵相接前来个一两波，打击敌突进气焰。

就算是两拨，五百弓弩手，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很是有限。

怪物已经骑脸，其强项开始体现，再加上数量众多，仿佛洪峰般轰然拍下，一路推进，势不可挡，官兵的阵线只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崩溃。

再后来就没啥好说的了。简单的概括，就是官军的覆灭和逃亡。

庞武觉得自己对怪物的评估，就算有些低，也不会低太多。

结果事实证明，整整低估了一个大的层级。

他以为螯怪只是怪物中的精锐，平均几十个角怪，一个螯怪的比例。可现在却几乎全是螯怪，他的部队对上这等重骑兵团，那就是十死无生。

之前那些先挫伤地方锐气，然后且战且退、层层阻击的战术计划啥的，都成了空谈。

眼瞅着要被包饺子，还是两名幽阳斥候看不过眼，发了威。

目前由于超凡力严重匮乏，老尸阴兵空有堪比筑基期的实力，却也只能当肌**子用。

海碗粗细的大木当枪矛使，一怼、二砸、三横扫，给官军打开了撤退的缺口。

本已绝望的官兵见有了生机，顿时鼓气绝地求生的悍勇，在死伤狼藉的代价下，算是撤出来一部分。

实际上这也跟怪物们不是正经的战兵，也缺乏基层指挥官有关。

否则再来个集群绿巨人式大跳，二次将官兵们围住，那就真神仙难救了。

可惜这帮家伙是来开饭的。

其中一部分已经受不了新鲜血肉的诱惑，就地开吃了。

且越来越多的怪物有样学样，甚至因为狼多肉少而相互嘶吼抓咬，见彼此决胜负太费力，这才又调转注意力，去追杀官兵。

总之怪物这边就乱哄哄，没有了一开始兵势如洪流的那种洗地效果，而官兵这边则丢盔弃甲，玩命奔逃。

没办法，换谁逃命时背袋子面也受不了。不用逃命，拎两大袋东西，上个步梯楼，都累的呼呼直喘，而现在的情况，跑个一千米顶事？怎么不得先跑个一万米再说？

与此同时，周易也接到了斥候的最新报告。

看过之后，他就知道，官军要完犊子。

他招来王休，道：“你再带人走一趟吧，尽可能收拢溃军。没有这么一支队伍与怪物周旋，接下来遭殃的就是周遭村镇了……”

至于核心宗旨，还是那句：见机行事。

这是发挥王休的专业才干，将事务托付给了他。

王休他们的速度和效率自然是可以的，没有累赘的情况下，施展周易传授他们的提纵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那都说少了。

哪怕路不给力，两小时不到，就迎面遇上了溃兵，王休让阴兵分散开来搜索聚拢溃兵，他们还带着周易赐予的救命药

不过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起死超生，也是有限度的，那种只剩一口气的重伤员，就不救了，代价太大。

王休他们也顺手杀了一些追的兴起的落单怪物。

这些螯怪杀起来、又要比之前费力不少。

反正最切实的感受，哪怕是单对单，王休他们也很难做到将之一击毙命了。

显然，怪物仍旧在成长的快车道上狂奔。

当然，怪物在持续变强是一方面，他们的手段少也是一方面。

毕竟他们的强，本质上是仗着老尸之利，说白了就是僵尸之路。

在没有多少超凡手段加持的情况下，僵尸啥特点，他们就是啥表现，力大、综合属性好，能打能扛、耐力也行……

聚拢溃兵的过程中，惨事自然是不少，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丧命，甚至为了能少受一点活罪，给其一个痛快。

没有体会过真正痛苦的折磨，很难想象那种生不如死而求死的感受。

这方面，王休他们算是过来人，毕竟当年好些人都没能死痛快。

因为切身感受过，所以更能理解。

而且王休他们都不喜欢煽情，他们当年未必是合格的战争人，但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磨砺之后，已经是了。

王休他们没能碰到庞武。

后来才从溃兵口中知晓，庞武一行，一早就有准备，逃逸时的目的性也很强，快马加鞭，走的毅然决然。

就这样，王休领着三十余号阴兵骨干，聚集了八百多溃兵。

其中正兵有三百多，辅兵五百挂零。

这些辅兵，战斗或许不太行，生存能力却往往不差。

而且当时一未挂甲，二在战线后列，又没怎么拼杀，体能相对更好一些，这才逃出了更多。

不过，也是王休他们接应的及时，否则以这天候，和他们的状态，最终得减员四分之一。

更关键的是前路未卜，逃兵一般下场都不会太好，包括但不限于为了生存劫掠村镇，可谓罪上加罪。

现在王休以西厂番子的名义，肯接收他们，重振旗鼓，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要强过当逃兵。

天亮后不久，王休就带人回到了牛马集。

怪物们在牛马集祸祸了一通后，连夜就离开了。

王休以为它们会再接再厉，去附近的村镇觅食。

毕竟怪物总数过万，庞武的军队正兵辅兵加一块，实际人数都没过五千，怎么算也是不够吃。

但事实证明，王休少算了一样，那就是怪物也吃同类的尸体。

昨晚怪物被烧死不少，又被拼死一批，还有些发了疯离开主体的，王休他们杀死的落单的，就是这一类。

所以，怪物的整体数量下降，怪物尸骸，连带屠戮的官兵尸骸，以及庞武军中没能逃走的驮兽，凑一凑这顿勉强解决了，于是吃完之后，便打道回府。

王休等人，算是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军资、粮秣，基本都在。

另外就是收集了一批残破的甲具啥的，除了缺乏拉车的大牲口，武装这八百来人，倒是绰绰有余。

最基本的吃嚼用度，也起码能坚持一个月而无需补给。

王休并不满足于此，趁着怪物进食之后回巢大睡消食，他让阴兵进城搜刮。

这次搜刮之后，余县县城就算是基本失去利用价值了。

王休准备带着这些人带去明平镇。

云雾山庄，地处偏僻，而明平镇，则在官道上。

这条官道，通往邻县，当初兴建，起因在于邻县发现了金矿。

开发金矿，物资得运进去，产出得运出来，因此普通的道路被投资，成了官道。

但后来金矿采尽，便慢慢萧条了，地处偏僻是主要问题。

可不管怎么说，守着条官道，多少是有点便利的，包括物流。

明平镇距离云雾山庄，半日路程，王休觉得在该处驻扎就不错。

一方面能守卫前往云雾山庄的必经之路八里林林道。

另一方面可借官道之利。

而且明平好歹是个镇子，八百人的一般性采购，还是可以支撑的起的。

王休想在该处将这支队伍武装一下，光是现在这种，跟怪物刚就是送死。

而周易之前有让王休见识抬枪和火炮。都是周易手工diy的。

王休作为军官，深知这等武器的恐怖，早就心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