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都市 > 美人如钩 > 第113章

美人如钩 第113章

作者:苏眠说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3-12-26 11:32:55 来源:免费小说

  遭人猛地从背后一推,殷画趔趄地扑到了段云瑾身边。他的一双吊梢眼已翻了白,萎缩的身躯红紫交映,既狼狈又恐怖。殷画颤抖着手去摸他的脸,她想叫他别再动了,堂堂段氏亲藩,如此……如此不堪——

  “殿下!”

  一个女人突然从刀剑丛中抢了出来,一身华贵衣衫在奔跑中凌乱——她原本是陪在末位的,当变乱突起,她原是可以最早就脱身的——可段云瑾已经不能辨识出她的声音了。

  杨氏奔了过来,便瞧见殷画瘫坐在男人身侧,却不敢碰他一碰。那一根绳索被扔在了一旁的地上,而段云瑾颈上的伤痕赫然在目。杨氏往前走了一步,脚下踩着丈夫的血。

  “是你。”她盯着殷画嘶声道,“是你害了他!”

  殷画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杨氏一把推开了她,自己一手抱着段云瑾的头,另一手徒劳地去推那株红珊瑚。殷画恍惚了一阵,却又突然抢上来:“不要碰它!它——他会痛的!”

  杨氏低头看了一眼段云瑾,后者双目紧闭,似乎是再也不会知道痛与不痛的差别了。二殿下的容貌不算特别出类拔萃,但胜在秀气温柔,杨氏见过他最好的时候,十七八的纨绔王侯,鲜衣怒马流连在长安城的花街柳巷之中,苍白的脸庞上总是噙着一抹多情的微笑。可是他已很久不曾笑过了。

  他监国摄政,没有皇帝的日子,他是天下第一。

  他领群臣行重九郊祀大礼,站在天下人的最前方。

  他的王宅扩建了三进,所有人都说这天下将入他的怀中……

  因为他娶了一个太聪明的好妻子。

  杨氏转过头,对上殷画一双迷茫的眼睛。她冷笑起来,笑得身躯前仰后合,灿亮的首饰耀花了殷画的眼:“他死了,你满意了?他活着的时候,你没有一日不在逼他……哈哈,如今他死了,我看你还能逼谁!不论是谁,不论是谁坐了太极殿,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殷画怔怔地看着她。自己从来是瞧不起丈夫过去纳的那五个小妾的,她们浅薄无知,除了取悦男人以外一无所长,同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对自己的丈夫死心塌地——

  是了,她从来也是,瞧不起段云瑾的。

  即使他给了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仍然觉得不够。

  她抬起头,看见满堂厮杀,她不太明白,因为她根本没有带兵进殿。但是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局,而她甚至连设局的人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输了。

  她看着杨氏小心翼翼地放开段云瑾,一边轻声软语地哄着他,一边用尽全力去推那珊瑚树,满脸都是仓皇的泪水。殷画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颓丧地抱紧了双膝,在紫宸殿敞亮的火光中颤抖——

  突然,三枝连珠短箭从珊瑚树中嗖嗖射出,径直刺入了杨氏的咽喉!

  杨氏睁大了眼睛,容色被珊瑚树映成一片惨红。她显然没有料及这一切——一个平庸的、琐碎的妇人,一个从来不曾参与朝政、临死也想不明白这所有因果连环的妇人,在这枉死的一刻,只是突然地扑在了她丈夫的尸身上,伴随一声惨叫,双臂死死地抱住了他!

  这两个人的鲜血汇流到了一处,像是不离不弃不可分割的一般。殷画一时在哭,一时又在笑,她没有想到段云瑾到了死时,竟然还能得到一个女人真心相待、生死相随,他那么滥情、那么懦弱、那么浑浑噩噩……他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啊?竟然还有女人愿意陪着他一同去死?!

  她没有察觉到泪水已经划乱了自己的妆容,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个无家可归的疯子。

  她或许到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那个杨氏的,尽管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记得。

  ***

  高仲甫的眼神危险地一缩,俄而掠向殷画。

  “这就是你准备的大礼了,王妃?”他低声说着,负袖往前踏出一步,立刻有军士上前去检视那株红珊瑚,不过片刻便扣出数十枝短而坚硬的铁制短箭,报说:“公公,这上头有毒。”

  这红珊瑚是送给太上皇的贺礼……高仲甫心念转动,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他似乎……算错了。

  那泥婆罗的使臣早已趁乱溜走,无人可以对质。突然高方进奔了过来,急声道:“阿耶,阿耶不好了!蒋彪,蒋彪去了左神策!那边——儿子也不知——那边怕是不好了!”

  “混账!”高仲甫陡然一声怒喝,骇得高方进一下子瘫跪在地。高仲甫冷沉着声音道:“带五百人,搜十六宅,尤其淮阳、陈留王宅,一个也不许落下!淮阳王妃弑杀亲夫,犯上作乱,打入大牢!”

  ☆、第169章

  第169章——梦如梦

  晨光初露时分,殷染从沉沉睡梦中醒来,便对上一双沉静的眼。

  她的心跳停了一瞬,像是被吓傻了,立刻她却又笑了。

  她伸出手想碰碰他,他却当先抓住了她,将她柔软温暖的手心在自己的下颌边磨蹭着,温声道:“你睡得好沉。”她长眉微挑,他的话音更加低沉:“我做了什么,你都不晓得,还跟我哼哼。”

  “我哼哼什么了?”隔了一夜,她的声音沙哑得令自己有些意外。

  他倾身过来,鼻尖蹭着她的颈,直将那丝绸的里衣都蹭得滑下了肩膀,露出那久远的伤疤来。他又轻轻**那伤痕,激得她呻-吟出了声,身子直觉地动了一下,旋即被他扣住了。

  “不要动。”他伏在她身上,眼神危险地上掠,湿润而诱人的舌尖不依不饶地抚过她的锁骨,她低嘶一声:“你——不要……”话到末尾,全成了颤音,她仰起头,看见轻薄的纱幕无力地飘起又落下,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还是仍旧在梦中?

  他的吻那么轻缓,又那么虚无,像一片又一片转瞬融化的雪花。她感到今晨的他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他似乎有些……紧张。

  “……就是这样的哼哼。”他忽然上前来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复抬起身子,低头看着她,无赖地笑了,“一个晚上都说不要,口是心非的女人。”

  殷染的身躯被他圈在双臂之间,他的眼神灼烫如暗火,她不能自持地转过脸去,一边道:“定是你趁人之危……我睡得可实,我不可能……”

  他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旋转出孤艳的光芒。他终于放过了她,自己径下床去坐上了轮椅,她半撑起身子,才发现他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容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冷得发亮,像是在做一件向往已久、却艰难之极的事。

  她怔怔道:“几时了?”

  “丑时半。”他推着轮椅行到梁帷之下,复回头,轻轻一笑,“你还可休息一会儿。”

  ***

  殷染自然是休息不成的。

  她并没有被那眩惑的男人彻底迷了心智,她还清楚记得自己昨晚是来宫里赴宴的,结果刘垂文一驾马车将她带到了百草庭来——与他重聚……重聚固然是好事,可他遍身是血,双腿残废,字里行间全是托词,又叫她如何放得下心?

  她洗漱过后,还未用完早膳,便听见外头刘嗣贞有条不紊的声音:“老奴并未瞧见二殿下是为何而死,但听闻高仲甫已将二王妃下了大狱,眼下还在十六宅抓人,老奴估摸着他也是借题发挥,要将殿下您也搜出来,却没料到殿下此刻竟会在宫里……”

  段云琅坐在堂上,眼帘微垂,樊太医在一旁给他看治腿伤。刘嗣贞看不出他的神色,只得继续说了下去:“遵您的吩咐,蒋彪带兵控制了左神策,大明宫上下风传高仲甫已死,右神策那边惶惶不安,邓质已过去了,但您知道,邓质明面儿上还是太上皇的人——”

  “太上皇如何了?”段云琅忽而开了口,话音悠悠荡荡,像一片没有着落的云。

  刘嗣贞顿了顿,“太上皇早回去了。高仲甫想找他时,已找不见他。老奴觉着,太上皇这回的动作有些玄……他像是有意离开,给我们腾出地方的。”

  段云琅突兀地笑了一声,“什么腾地方?西内苑兵变,败就败在他没有及时离开,以至被高仲甫挟持;我猜他在承香殿受软禁大半年,每日每夜都在寻思这些,哪里还有再犯的道理?”

  刘嗣贞不说话了。

  段云琅瞥他一眼,自己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一定在想,五殿下和太上皇之间的隔阂,真是令人无可奈何吧!可是段云琅自己也没有法子。他静了片刻,才又道:“二兄怎么会突然……?”

  刘嗣贞摇摇头,“奴婢并未亲眼瞧见。但听内中人语气,是二王妃所害。二殿下有一个侧妃以死相殉,许多人听见她骂二王妃逼迫二殿下……”

  帘帷窸窣轻动,殷染挑起了一角,沉静地望过来。段云琅此刻的心实际已十分地淆乱了,眼前时而是麻木不仁的父皇,时而是死于非命的二兄,可是……可是她来得这么及时。

  他不动声色地舒出一口气,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二兄死了,天边乌云压顶,可是她还在这里。

  她走过来,却先是向樊太医恭敬地行了一礼:“敢问太医,殿下的腿如何了?”

  樊太医为难地看了一眼段云琅,又看了一眼殷染,才捋着胡须缓缓道:“殿下想站起来,不是没有可能……但决不可太过心急,这段日子,就不要勉强自己……”

  段云琅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拉住殷染的手,温声道:“你担心我?”

  殷染微微一僵,俄而红晕爬上了她的耳根,“不,我怕你……”

  “你怕我勉强自己。”段云琅点点头,殷染的脸色更奇异了,“我若要勉强自己,樊太医,你拦不住。”

  樊太医初时还未听明白,此时重重咳嗽一声,直白地道:“殿下,老夫望您……敬戒房事!”

  房中诡异地寂静了一刻。

  殷染几乎要甩脱段云琅的手往内室躲去,却被段云琅五指抓牢了,一点一点拖向自己,最后,他竟当着樊太医和刘嗣贞的面将她抱上了自己的腿,又邪气地一笑,附着她耳朵低声道:“你以为我的腿废了,就不行了?”

  他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这声音虽小,她却只觉另两人已全听见了,简直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樊太医老脸通红早已退至一侧,刘嗣贞的表情却有些晦暗。

  无论如何,爱一个女人爱到这样的地步,总不是好事。

  老宦官的心中有些担忧,像乌云压在心上,轻飘飘又沉甸甸,一时煎熬得厉害。殷染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神色亦肃静下来,道:“殿下,我方才听见了……殷画她,不可能杀淮阳王。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牵系在淮阳王身上,怎么可能还下手害他?”

  她感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僵硬了,像是一下子被抛进了冰冷的深水里。就在这时刘嗣贞叹了口气,“娘子说的是。老奴也觉蹊跷,但许是误杀也说不定……”

  段云琅抬起手,冷不防地止住了这个话题,目光冷锐地直刺过来:“那么,高仲甫的手上,只有高方进带出来的一千人了,是不是?”

  ***

  “你带的人呢?”高仲甫一把抓起高方进的衣领,厉声喝问。

  “在、就在外头啊,阿耶!”高方进被吓得够呛,一叠声儿地道,“这殿中不是淮阳王的人,阿耶!是羽林卫啊!您分明换过了羽林副使,可是太上皇又把羽林卫给陈留王了——”

  高仲甫静了一静,勉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再抬眼望去,煌煌大殿之上,歌宴酒席早已撤去,只剩下单调刺耳的厮杀声——

  他竟然直到此时才想起——淮阳王是没有兵的!

  他方才看见的……他方才看见的,莫非都是羽林卫?

  羽林卫……陈留王……

  高仲甫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一个小五!

  这一招,可是把所有人都给算进去了啊……以天下苍生为赌注,以帝王将相为棋子,以九重宫阙为棋枰——好一个小五啊!

  “当啷”一声,他身边一张酒案被掀翻,一把长剑明晃晃刺了过来!高仲甫的身子被高方进往后一拉,险险避过这一刺,俄而高方进叫喊起来:“拦住他们!右神策听令,羽林已反,就地肃清!”他拉着高仲甫往后头跑去,高仲甫跟着跌跌撞撞迈了几步便甩开他,冷声道:“我自己走!”

  高方进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道:“咱们去右神策营吧,阿耶!那边咱还有人——”

  “去什么去!”高仲甫一边急急往外奔走,一边沉声呵斥,“他们既晓得占了左神策,怎么还会给我们留下右神策?”

  高方进一呆,那表情好像立刻就可以哭出声来:“那我们去哪儿啊,阿耶?!”

  两人急匆匆从后门出来,行过玉墀旁的小道,高仲甫突然往阶下的阴影一闪身,厉斥:“屏息!”

  一列兵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玉墀外巡行而过,铁靴与剑鞘两相敲击,其声铮然。高仲甫拉着高方进整个缩进了高墙下的暗影之中,默默地等待着他们走了过去。

  他抬起头,看见今晚十五的月亮,渐渐沉下了东山。黎明前的时分,天地黯灭无声,远处的云一层一层沉默地压了过来,穿林过叶的风轻蔑地扑打在他的脸颊,好像随时都能暴露了他。大明宫是他待了四十余年的地方,他熟悉这里的每一道小桥流水,每一处亭台楼阁,也熟悉这里的每一缕秋夜的风。无论他是否承认,他心中也终究明白,自己会死在这里,自己也只能,死在这里。

  “阿耶?”高方进在一旁颤抖着声音道,“他们,走啦。我们,去哪?”

  “咚”地一声,高仲甫仿佛能听见那一颗悬在自己心中四十年的大石头落了地,砸出满地不可收拾的伤痕。他默了默,再出口时,话音十分平静:“我们出城。”

  ***

  武成元年八月十五,紫宸殿大宴,兵乱,淮阳王妃殷氏弑王于殿上。妃下诏狱,群臣、诸亲、客使,皆狼奔豕突,不知所为,神策中尉高仲甫等人连夜遁逃。

  八月十六日卯时,一道太上皇御笔诏书从承香殿递出,诏由陈留王段云琅领左右神策,权勾当军国事,彻查淮阳王之死及高仲甫逆案。

  承香殿外,一个娇小的身影裹在黑色宽袍之下,匆匆抢上台阶来。

  正在殿前翘首张望的许贤妃立刻迎上前去,“玲珑!”她一把抓住这旧宫婢的手,顿了顿,才道,“外边如何了?”

  “娘子,外边……”玲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陈留王——陈留王怎么带了那么多兵啊!那些都是中原藩镇上的兵,他怎么敢往长安城里带?!”

  许贤妃听了,没有接话,只是苍白的唇上被咬出了一道微细的血痕。

  玲珑又咽了口唾沫道:“娘子,婢子可算见着您了……这些日子,婢子都在老宅里伺候,可是……是老夫人遣婢子来找您的……老夫人让我告诉您,国公……老府君,他老人家……”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