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捞喜异事 第439章 头疼事

屋子里顿时黑暗下来，只有从窗外透射进来的那么一点点月光。我坐在桌边，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

很长时间，万妙然都没有声息，我以为她睡着了，谁知道一个多时辰之后，她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睡不着？你若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万妙然披上衣服，又给我倒水，却发觉水都凉了，她正要出门去拿热水，我急忙拦住了她。

“不用倒水，凉水一样喝。”

万妙然坐在了我对面，却没有点蜡烛。我跟她不熟悉，今天才是第一天见面，可第一天见面，俩人就进了洞房，这让我心里很不自然，总觉得非常别扭。

不过，我却能察觉的到，万妙然倒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小姐，性子比较文静。

我心里别扭归别扭，但万妙然又没有得罪我，只不过是事情赶巧了。

“我娘办事，是有些……有些急了。”万妙然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可是没有办法……”

“我知道。”

万妙然说了一些之前二娘没有跟我说过的事情，乾坤道的张豪之所以一门心思的想要来提亲，首先是看重了万妙然，其次，乾坤道一定还有别的想法。

他们，很可能还要图谋五仙庙的万龙鼓。

“什么是万龙鼓？”

“万龙鼓，是五仙庙的镇派之宝。”

江湖传言，很早很早以前，五仙庙的祖先从岭南迁徙而来，那边瘴气横生，毒虫肆虐，当地人早就习惯了捉虫养虫的手段，善于豢养各种毒虫，也善于用毒。

这些祖传的手艺，五仙庙一直保留了下来，不过在漫长的时间中，他们也有所改进。跟岭南那些常见的蛊毒不太一样了。

五仙庙有一面鼓，叫做万龙鼓，可以驱使虫子，鼓声响起来的时候，犹如虫中的王者，无论什么虫子，都逃不过万龙鼓的驱使。乾坤道长居岭南，也善于豢养使用毒虫，若有五仙庙的万龙鼓，那更加如虎添翼。

乾坤道的心思，万玉香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她抵死都不肯应下这门亲事，宁可把女儿嫁给一个普通的河滩当地人，也绝不会嫁给张豪。

万妙然告诉我这些，我才知道，五仙庙那么果断的拒绝乾坤道，还是有原因的。

然而，这些事情都算是过去了，如今把我给丢到了这儿，即便我现在离开了，人家以后都会以为我是五仙庙的姑爷，这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我越想，心里越是乱糟糟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方甜的身影。事情若是传扬开了，传到方甜的耳朵里，我该怎么跟她去解释？

“夜深了，你歇着吧，今天都累了一天，我到外面去走走。”

万妙然楞了一下，还没听说过洞房花烛夜，新郎要跑到外面去遛弯。不过她只是一楞，却没有阻拦，起身拿了我的外衣，说道：“把衣服披上，山里入夜了还是有些凉。”

我应了一声，走出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喧闹了一天的山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所措，要是五仙庙的人还有万妙然只拿我当个应景儿的工具，那我有一百个理由自己离开，不管那么多。但万妙然算是很体贴，也不勉强我什么，倒叫我无法抽身离开。

我在院子里慢慢的踱步，心想着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否则将来跟谁都说不清楚，跟五仙庙的人也没法交代。总要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才行。

可这办法，一时半会之间我也想不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的头疼，最后坐在台阶上，就这样望着夜空，一直熬到了天亮。

到了大清早，几个丫头就过来了，送了早饭。万妙然打了洗脸水，让我洗脸吃饭。

这边饭刚刚吃完，万玉香带着二娘过来了。二娘看看我，又看看万妙然，抿嘴一笑，笑的万妙然很不好意思。

“姑爷，按咱们河滩的风俗，这是给你的端盘钱。”万玉香伸手递过来一个用红纸包裹好的红包。

端盘钱，是我们这边丈母娘给新姑爷的红包，家家户户都有这规矩。我心里本来就别扭，看着红包肯定不能收。二娘在旁边看着，抓着红包就塞到我手里，说道：“别嫌少就行。”

这么一拉扯，我隐约看到红包里面是一张一千块的即兑银元票。五仙庙不小气，出手就给这么多钱，可我心里也清楚，这是万玉香想安我的心。

万玉香肯定要跟万妙然交代几句，趁着她们娘俩说话的机会，我把二娘喊出来，昨天晚上已经思量好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事情跟五仙庙说清楚。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跟二娘好好的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二娘听完，就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姑爷，你对我们妙然看不上？”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赶紧摇摇头，说道：“妙然姑娘，模样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可是我的难处……”

“这事情，我怎么能做主啊。”二娘为难的说道：“这样吧，等下跟龙头说说，你亲自去说，把你该说的，都说出来，如何定夺，还要看龙头的意思。”

二娘跑到屋子里，跟万玉香使了个眼色，万玉香心里清楚，轻轻咳嗽了一声，对万妙然说道：“去吧，办婚事之前准备了不少布料，你去挑选几块好的，给你男人做几件衣服。”

万妙然低着头走了，等她走了之后，我进了屋子，把事情跟万玉香说了一说。

“成亲这事，我知道，我们五仙庙是仓促了，也没问你愿意不愿意，亏欠你的，总会补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家妙然，是个好姑娘，你娶了她，是不亏的。”

我不甘心，干脆竹筒倒豆子，把我和方甜之间的事情也说了，我和方甜虽然没有拜堂成亲，那也只是因为我手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始终没有料理完。如今我都把我爹送了过去，肯定是拿方甜当成自家人了，假以时日，成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把什么都说了。”

“有这回事？”万玉香看看二娘，二娘对于这样的事儿，也拿不出什么主意。万玉香自己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罢了，这事，总是我们有些理亏，我也不跟你计较那么多，男人，三妻四妾，总是有的，你说的那个姑娘，你若还要娶，那你娶了吧，不过先说好，她进门，也是做小的。”

“不是这么回事。”我立刻就摇摇头，不知道万玉香是怎么生出这种心思的。

“姑爷，不是我在这里诉苦，我们家当家的过世的早，家里只有我和妙然两个人，你进了门，总归是个男人，要撑起这个家的。”万玉香不动声色的说道：“乾坤道会善罢甘休吗？不会，我还指望着你保住这份家业。”

这话一说出来，就挤兑的我实在无话可讲了。我昨天把张豪打的落花流水，这笔账，乾坤道多半不会忘记。这个祸，说是我惹的，可事出有因，但我总不能这样推诿，把责任甩的一干二净。

“那再说一句吧。”我咬了咬牙，说道：“我不叫王小二，我真名是宝十三，你们一定知道打金钟，也知道付千灯，我是付千灯的徒弟，还有，桐川的青衣楼，跟我有约定，我应允过了，乾坤道若是找青衣楼的麻烦，我义不容辞。我身上一堆事务，真的是……”

“瞧瞧。”万玉香听完我的话，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反倒对身边的二娘说道：“二娘，这次你算是给咱们五仙庙立了大功，我原本想着，这个姑爷只要是个老实人，本本分分的，我就知足了，谁知道，姑爷这么有出息，将来还要做青衣楼的楼主。如此说来，咱们五仙庙，以后也要指望姑爷了。”

我的脑袋又大了，原本想着把事情说个明明白白，也让万玉香体谅我一下。谁知道她越听，越是不肯放我。

“姑爷，该说的，咱们都说了，你要娶那个姑娘，我也不言语，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和妙然过一段安稳日子，真要出去办大事，我不拦着，你要用人，用钱，说一句话，五仙庙拿的出来，砸锅卖铁也给你。”万玉香站起身，说道：“可有一样，你要记住，若你就这样走了，我们妙然以后该怎么办？现在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妙然嫁了人，你真一走了之，就是害了妙然了，姑爷，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万玉香说完这些，又安慰了几句，起身走了，我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等万玉香走了之后，二娘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反正软的硬的，直接把我逼到无路可走。

二娘交代完了，也跟着离开，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觉得浑身上下没力气。两个丫头过来把碗筷收拾了一下，这时候，万妙然回来了，抱着几块布料，对我说道：“你看看，你喜欢那一块？我选来选去，也不知道选的合不合你的意，干脆就拿来，让你自己挑选。”

我只能在心底长叹一声，这件头疼事儿，是着实不知该如何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