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破碎之镜 第三百十六章 生而为人

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过后，这片当年俩人切磋过的森林已经被摧残得差不多了。

“居然能事先让这林中的生灵退避三舍，何老弟的本事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也就是走个形式。真要避免杀伤无辜，我们就该去月亮上打……”何暮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就这片树叶上的微生物数量就足够惊人了，况且这些花草树木也是生灵。”

张三丰摇摇头说：“唉，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世上本无万全之事，更无万全之人。能心系已生灵智的动物，对你已是不易啊……老弟不要太过纠结。”

“我完全不纠结啊。我杀过多少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哦，还要加上不是人的东西。话说，老哥觉得我这身手现在如何啊？”

“嗯……多年未见老弟出手，这身法拳路已经判若两人啊！不过，若是不论原力等级，只看武功造诣，还是不如老夫的！哈哈哈哈哈……”

“哦？也不知是谁刚才说，‘此剑极似专为太极拳和内家拳所生，其化水柔而不软，成冰凛冽逼人，世间已难有能胜之兵’？”

“哼！切磋切磋，你用兵刃算什么本事？”

“哎呀？你那拂尘就不是武器了？”

“拂尘拂尘，与扫帚拖把并无太大区别，清洁工具而已嘛！”

“你放……P，”何暮翻了个白眼，“在你手上，是扫帚还是长枪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拿着扫帚在街上随便走，你扛杆长枪试试？”

“街上背剑带刀的还少吗？”

“你懂不懂帝国律法？注册在案的习武者可携带刀、剑、手枪和弓箭，但长兵器和步枪是不允许公然带出来的。”

“哇，原来是这样，好有用的规定哦！”何暮啪啪鼓掌。

边聊边走出深山，俩人回到最近的镇子上，找到停在“镇政府”大院外的车子——如果不是车子上挂着让人害怕的个位数车牌“6”，停在这里早就被拖走充公了。车子旁站着一个满脸生无可恋的警察，昏昏欲睡地抽着烟。

眼前一花，只听两声车门响，车子就发动了。转头一看，车里“凭空”多了两个人。这警察刚想说话，就见一块什么牌子在眼前一晃，车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这个被打发来等车主的小警察独自在风中凌乱。

“嗯？那才那块牌子上写什么？武术总会……会长？”

……

“来喽，二位爷拿好！再来啊！”

接过香喷喷的烧饼，摇上车窗，张三丰递给何暮一个，然后把车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端起酒壶美美地嘬了一口。

“你……”何暮拿着烧饼满脸扭曲，“你居然开车也就罢了，还买路边的烧饼吃？”

“怎么，不行啊？”

“当然！张三丰，张天师，张圣人……是该开车兜风，沿街觅食的人吗？”

“买都买了就快吃，一会儿凉了，”张三丰放下酒，拿起烧饼，“你以为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切磋？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哪里还需要靠切磋来练手？”

何暮一听，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呵呵呵呵……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老弟啊，你的心乱了——虽然我很欣慰你还有心。我这次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一点我这些年的所得……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内跑东跑西，我猜你是在寻找你几百年前的那种掌控力对吧？”

“我这是在对科学技术做一些必要的指示和推动……”

“据我所知，这些事你只需要稍稍点拨就足够让那些老学究茅塞顿开了。但是你在帝国科学院一蹲就是大半年，你在手把手教猴子造纸吗？怎么现在猴子学会了，你又想往武器试验场那边跑……你要竞选十大劳模啊？”

“啧，哎！老张啊，我发现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我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辈子就跟你认识最久，能不学坏吗？啊？”张三丰摸出一个酒杯递给何暮，给他倒上酒，“来，喝一杯。”

“我去，你这个酒壶跟酒杯可都是古董……”

“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它们之所以是古董，还不是因为我活得久？你别打岔！”

“行行行，我洗耳恭听。”

张三丰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点了点头说：“你啊……神的面具戴了太久，已经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人了。我以前也是一样——我感觉不是我活着，而是张天师，张圣人这个名头活着。可是，张圣人张圣人，称圣与否，我首先是个人！是人，就要有人生，不能光为了什么江山社稷，武功修为，或者什么正义的事业而存在……”

“所以你后来就不怎么过问朝政和皇权更替了？”

“对喽。我云游四海，远走八方，去学着做一个普通的老人。这么多年，我看遍了世间冷暖，也尝遍了酸甜苦辣……也正是在那之后，我才最终觉醒了神识。那你呢？”

“我？”

“你生来就是神吗？你生来就是为了这个大明，这个世界活着的？是，你的人生阅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即使是我也比不上……可你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活’过了，你正在失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部分，一段完整的人生，一段与许许多多五花八门的人一同分享的人生！”

张三丰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何暮脑海中炸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不是为了方便人们推卸责任，而是让我们记得，自己无法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你却把自己当作了天！你往肩膀上压了太多的东西，你活得太累了。”

是啊，太累了。曾经……在这段旅程刚开始的时候，在美丽的艾泽拉斯，虽然他也运筹帷幄，他也面对着各种挑战，但是他总是很充实——在那里，他有朋友，有爱人，有喜怒哀乐……他的身边有人陪他嬉笑打闹，还有人一起喝酒扯皮。有美人陪他看过艾泽拉斯最美的风景；也有勇士陪他面对过艾泽拉斯最可怕的敌人……

现在呢？

他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存在。有几个人真正认识他？有几个人知道他的性格，关心他的安危？又有谁会在睡前跟他说晚安，给他准备喜欢的食物？

这个地球是他的故乡，却越来越不像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