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颜 第273章 十指乾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个人的性情与成长经历，对身旁的人或多或少总是有影响的。

  大多数人都容易忽略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但看到同样的情况在别人身上发生时，却又往往会被感动。或许是因为我们总爱以自己为中心，去打量别人的过与失，却很少站在别人角度来观察自己。猛然间自己的内心与外物发生共明之事，我们才会真正被感动，也才真正体会到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

  海默生一向都是个聪明人，他文武全双，别人的事他往往看得十清楚，却总爱迷失自己。他与袁文并不一样，袁文是胸无大志，他却是踌躇满志。袁文的人生大多都停在原地，因为他本就不爱奔跑；海默生也在停留，但却更多的是受了牵拌。

  袁文还在演练他自己的倚势剑魂，海默生与马勿丢都站在远处观看，并没有上前打扰他。只是他们的思绪却被都被袁文给牵动，各自飞向了不同的远方。

  马勿丢看着袁文的一招一式，仿佛便似看到了古墓天的影子。当年他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虚名，便特意到长沙与古墓天一较高下，最终惨败于他手下，并被他的浩然正气所伤。他本来将古墓天视为一生的对手，不想这一生之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也是这个对手。“仁者无敌”的道理，古墓天曾经也对他说过。可是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能真正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正因为如此，他始终无法参透仙人指路的最后一招十指乾坤。

  他又看了看袁文，再看了看海默生，一如看到当年的古墓天与自己一般。袁文虽然不似古墓天那般大气，但两人都同样至善至诚，从来不愿做伤害他人之事。这种人往往最容易看到事情的本质，也往往最容易被人算计。即使他明明知道有人要算计他，他也刀失不避。

  海默生则更像自己，性情多变，容易被外事所牵拌。性情中人总是适合行走江湖的，却也时常会迷失自我。若无高人点拔，或是受外事影响，也许一个简单的道理，他们也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弄明白。

  海默生却没想得那么远，他只是忽然从袁文身上看到了许多优点。以前他总觉得这人除了傻气十足，便没什么特长。现在他却看到了他的执着、坚韧与至善至诚。

  人不应该总是怀揣阴谋与贪婪去对待别人，关系越简单往往越容易相处。可是一直以来，他都将袁文视为了自己的情敌。虽然他已经得到顾红颜的爱，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这就是他的牵拌，这也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

  “万法归宗，惟有仁者方可无敌天下。”马勿丢缓缓念出林成梁临死前的那句话。

  “万法归宗，惟有仁者方可无敌天下。”海默生也慢慢重复到。

  马勿丢叹道：“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练不成十指乾坤了。”

  海默生看着前方仍然舞得甚欢的袁文，也叹道：“我应该也明白了。”

  马勿丢又道：“因为我一直都在和别人斗气，却总是忽略了自己。”

  海默生也道：“我总是太在乎别人想什么，却忘记了自己心中的感受。”

  “仁者从来不渴望战胜别人，而只是在不断战胜自己。”

  “仁者也从来不用与别人去争情夺爱，因为他知道自己爱谁。至于谁爱自己，那却是别人的事，根本无法左右。”

  “我们迷失了自己。”马勿丢道。

  “我们也忽略了自己。”海默生道。

  林成梁让袁文做回一个真正的自己，于是袁文终于彻底顿悟，开始将自己的毕生所学融会贯通，自成一门新的武功。

  马勿丢和海默生从袁文的经历中得到启发，也忽然明白其实他们就是两个迷失了自我的人。他们练不成仙人指路最后一招十指乾坤，只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与别人“争斗”的意念。他们一直都是在按前人的意志来练这一招，却从来没有真正用自己的意念却体会过。那么这招高深莫测的十指乾坤，就永远成不了他们自己的。

  两人想着想着，双手十根手指都不由得缓缓弹动了起来，十分轻盈，又十分有节奏。天地苍穹似乎都在按照他们手指弹动的节律颤拌一般，就连地面的尘埃与落叶枯草，也都不由自主从地面飘了起来。

  两人又顿了片刻，十指同时向对方射去，但双方都并未感觉到对方一丝指力，而只是在那一瞬之间，两人好似同样升华到了另一空间。无我，无他，只有自己。

  马勿丢只觉眼前一黑，身上骨骼“噼啪”响了几声，接着便觉身上无比畅快。他早年被古墓天浩然正气所伤，留下了终生的不治内伤，然而这次却突然一下子好了起来。

  海默生则忽然全身一热，体内真气猛然暴涨，任督二脉一阵刺痛，接着便神游太虚，功力大增。

  之后……

  天地变幻、世事轮回、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万般景象，五味杂陈尽皆涌上心头。

  再之后……

  两人突然挣开眼，却是万物如初，并无丝毫改变，对方依然真真实实地存在。惟一不同的是，他们师徒俩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切皆似大变，一切又只如初见。似变非变，这便是十指乾坤里的奥妙。

  袁文正练得带劲，突见远处两个仙人下落凡间，神光不散，自己身上也立马生出一股无上气势，似要与那两位仙人一比高低。

  袁文知道那两人必是马勿丢师徒，他此时已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身上的气势，立马敛神聚气，上前道喜：“恭喜二位终于练成十指乾坤，更要恭喜海兄打通了仁督二脉。”

  马勿丢也道：“也恭喜你武功更上一层楼。”

  海默生跟着道：“师父老伤得愈也可喜可贺。”

  说罢三人手挽着手，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袁文突然问海默生道：“你去不去？”

  海默生之前一直还在犹豫此事，现在却已经明白了，爽快答道：“去，当然要去。不为情，只为正义。”

  马勿丢道：“以你们现在的功力，对付彭科彪已是有余，我就不去了。我还得留下来帮林前辈照顾那小东西。”

  袁文和海默生已知他动了归隐之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无言这时突然也在后面说道：“我也要去。”

  袁文问道：“你不怕坏了规矩？”

  无言道：“不会。你们可以请我，价钱便宜，一坛好酒足可。”

  袁文大笑道：“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