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棺 第483章 悲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懂了。

说到底，一切都是命。

浊浊大世的轮盘已经转动，又岂是一人之力所能平息或者逆转的？

入了世，那就只能脚步坚定的向前走。

回头，必然会被碾的粉身碎骨。

想想也是，以爷爷那般道行，到最后都得以假死来谋求前路，更别说我了。

“白蒂，谢谢。”

这两个字，发自我的肺腑。

同时，这也意味着我的心服口服。

白蒂这个人，是真的有大胸怀、大智慧和大手段。

在人情世故方面，她的境界超出我太多。

这也让我愈发坚定了之前的推断，这个人，来头很大。

保不齐，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人来头都要大。

当然，除了姬灵儿。

毕竟苍颜说过，只要姬灵儿想，别说区区神祇之位，再高的位置，只要是她想，就一定能坐上去。

“姬十三，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很多。”话说一半，白蒂的眸子里透出了凝重之色，“但愿，咱们以后不会成为敌人。”

“不会的。”我抬手指向判官的簿册，“你我之名开书造册，就算将来会刀兵相见，我相信最终结果也是好的。”

“借你吉言。”话落，白蒂指向牛饮海，“去了却眼前的事情吧，你的那位酒友，可是在等你救命呢。”

嗯！

点头，我看向了年兽所在的方向。

刚刚杀机冲天而起，就是朱红玉正面撞上了年兽。

我本以为他能坚持些时间，想不到这么快就落入了困境当中。

“饮海，送你份儿礼物。”

“什么？”牛饮海吃的肚子滚圆，边打嗝边说道，“无事献殷勤，非……不对，小师叔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你的师叔，见面后一直没机会送礼物，总觉得这心里有些不安。”

“小师叔，我怎么觉得，收了你的礼物才会不安呢？”牛饮海看着我手里的铃铛，满面的戒备。

“大哥，你不要的话，我可不客气了。”盘瓠双眼放光。

“二弟，稍安勿躁。”牛饮海赶紧阻止，一脸正气的看向盘瓠，“我是大哥，凡事都应该冲在前面。而且你也看到了，小师叔手里的东西颇有玄机，万一二弟不小心被伤到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大哥来吧。”

“大哥，你对我真好。”盘瓠抬起爪子擦起了眼泪。

“那必须的，谁让我是大哥呢。”

话落，牛饮海直接把铃铛接了过去。

在他翻来覆去审视的时候，我直接念出了法诀。

当牛饮海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已经化作流光拴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师叔，这这这，这是何意？”

“饮海啊，要怪就怪师叔年轻好面子，看到别人都有坐骑，心中很是羡慕妒忌，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坐骑？

牛饮海顿时不干了。

手诀掐出，他干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饮海，莫要怪师叔心狠，因为不用这个法子，你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少骑你的。”

“……”

牛饮海说不出话来，只是愤怒的摇头。

“小五，给你大哥做做思想工作。”

“小主子，啥叫思想工作，又该怎么做？”盘瓠是心甘情愿跟我签订血契的，所以不会有违逆之意。

“简单的说，就是让饮海答应当坐骑。至于怎么劝说，多动动你的狗脑子。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有三颗狗头，总不能劝服不了一颗牛脑袋吧？我先去前面了，等你的好消息。”

“小主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盘瓠点头，看向了牛饮海，“大哥，你是不知道当坐骑有多好，我来给你讲讲……”

看到盘瓠蹲坐到了牛饮海跟前开始念经，我示意白蒂去找朱红玉。

“姬十三，虽然说是酒友，但你们毕竟已经结盟了，这么慢悠悠的走过去，就不怕那位被年兽吞了？”

“不怕。”我摇头，继续散步似的往前溜达，“能来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就算斩杀不了年兽，自保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最主要的是……”

“是你想看看，盟友的道行深浅？”白蒂笑道。

“没错。”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白蒂，我记住了你之前的话，结缘为友。但这个友字中的含义可太多了，朋友、挚友、盟友、道友，所代表的实质关系和分量也不同，自然是要区别对待的。”

“就拿朱红玉来说，我不过是喝了他一杯酒，难道真要为此替他卖命吗？既然是盟友，那就得拿出匹配的诚意和实力。再说就算要出手也不是现在，完全可以等到生死攸关的时候，让他欠下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姬十三，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受到了我那番话的影响吧？”白蒂摇头，“如果是，我罪过可就大了。”

“用你的话说，有，也没有。”我再次看向朱红玉，“双方互助互益才叫盟友，否则只能叫单方面的扶贫。”

“最关键的是，我本身就是一贫如洗，拿什么帮扶别人？有那个时间和心思，还不如多跟你聊聊天。”

“怎么，你这么想跟我聊天儿吗？”白蒂笑着反问。

“嗯，跟你聊天，总能受到很大的启发。”我如实相告，“你我年岁相当，但无论见识、阅历还是境界，我都差你太远了。”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觉得我过于成熟了？”

“没错，就是成熟。”

我始终在找一个词形容这些，现在总算有了。

“那你可知道，人怎么样才会成熟？”白蒂从路边采了一朵花。

“经的事情多，走的路多，吃的苦多。”

话说到此，我心中忽然多了种莫名的悲哀。

年岁相当，白蒂却洞察了世事人心，显然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

而往往是那些不顺之事，才会让人急速的成熟起来。

看来，她的路，也并非走的一帆风顺。

甚至，比我还要来的艰辛数倍。

“你说对了，我走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白蒂笑笑，将那朵话递给了我，“来，我的朋友，帮我戴上。”

我没有拒绝！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一番教导的报答，总之我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而后小心的戴到了她的头上。

“自此刻起，此花不谢。”

白蒂口中说着，轻轻抬起了手臂。

指尖凝出一颗露珠，滴在了花苞上面。

刹那，花蕾绽放，纯白似雪。

一股难以言说的生机，从上面显露了出来。

如若洪河之源，绵延不绝，难窥衰竭。

嘶……

心中震荡，我再次对白蒂生出了敬畏之心。

这是什么手段？

她身上明明没有一丝道行气，怎么就施展出了这般神通秘术？

“姬十三，此花凋落之日，便是我要杀你之时。”

“记住我的忠告，一旦刀兵相见，尽全力将我斩杀。”

“白蒂，为什么？”

我听的不解，听的心惊，总觉得那天迟早会到来。

“有些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会成为敌人。”白蒂话中满是深意，“这是命数，也是因果。”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成为朋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去了解自己的敌人，如何做到一击毙命？”白蒂笑了出来，“所以你也是一样，抓紧时间多了解了解我吧。我是人，身上自然也是有弱点的，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它，将来……也利用好它。”

“白蒂，你这是在教我，如何杀了你吗？”我愈发看不透这个女孩儿了。

“是。”

白蒂盯着我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好，如果真有生死搏杀的那天，我会拼尽全力。”

一句话说完，我感觉内心中有了莫名的悲痛和绝望。

总觉得那天，不久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