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祸女 第98章 惩罚

可现在能回答他的，也只有空无一人的村庄，和那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的焦土罢了。

就算银龙跪在这个村子门口，哭得像是个丢了一切的孩子，也都于事无补了——

失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

而那一天失去了所有的，或许也不只有这一个村子里的人。

还有——银龙。

我眼看着他跪在村子门口的身体，一点点地开始发生变化。

我以为，银龙作为一条“水蛇”，在那溪流之中，本来都已经该“化蛟”完成了。

却没想到，这时候的银龙身上的鳞片，突然就开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脱落了下来！

“唔——好疼啊！”

修炼多年的银龙，什么样的疼痛没有遇到过？

可鳞片脱落的疼，还是让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就支撑不住了一般，身体轰然倒地，几乎疼的躺在地上打滚！

随着他打滚的样子，那些鳞片合着血，将村口的地上染得到处都是红色。

银色的鳞片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变成了灰败的样子。

也许这时候我不该注意到这个，可不知怎么了——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银色鳞片，我总会有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个鳞片……好像是当时在穆云家的浴室里见到的青色鳞片啊！

连它们的纹路看着都差不多，只不过颜色不同，而且穆云家里的浴室那青色的鳞片，好像要更厚一些，也更大一些。

“唔——好疼啊——”

但银龙痛苦的声音，将我的思维拉扯了回来。

银龙就在我的眼前，他的身体好像开始“分崩离析”了一样。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维持着“人”的样子。可随着他身上的鳞片不停地剥落，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变成了水蛇的样子。他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口中发出的声音，也越发惨烈：“不……不要啊！不能这样惩罚我！我好不容易才能化蛟，不能这样惩罚我！不要啊！”

我意识到，这个“惩罚”，是什么意思。

银龙好不容易才能“化蛟”，可也许就是因为他对这个村子的“见死不救”，让他即便是已经化蛟，却也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又或者，这村子里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给银龙“化蛟”过程之中的一个历练。

总之，银龙没有能救这个村子，那么现在也没有人能救他。

我站在这里，对他来说，也只是一片虚无。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地掉落下来。

我并不同情银龙，因为银龙在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也没有同情她。

而银龙的身体一点点地“剥落”的过程并不快，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煎熬。

也许这就是“惩罚”的意义，一直等到了天色微微明亮的时候，他才终于不再扭动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上所有的一切，才化作了最后的一点白骨，和一滩血肉。

他和这村子里的人一样，终究消失在了茫茫世间。

——

“看吧，这就是他们带给我的！”

当我眼前的村子迎着朝阳坍塌成为废墟的时候，画面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银龙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这千年，我守着这个村子，守了他们世世代代的人和土地，我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那一片虚无之中，却有一个银色的影子，慢慢地清晰起来。

可那银色的影子周围，却有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暗红色的如血色一样的光芒，仿佛要吞噬周围所有的一切：“就因为他们在我化蛟的时候出事，而我为了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没有帮他们，就要这么惩罚我吗？”

其实我能理解，银龙的心情。

可我却不能苟同：“如果你化蛟的代价，是让一整个村子的人为你陪葬，那么你和那些魔鬼又有什么区别？”

银龙似乎并不能听到我的声音，那一道银色的身影，只是在暗红色的光芒里，越发地明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诡异的红色光芒，在银龙的喊声之中，突然就光芒大绽——

我后退一步，本能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却在挡住之前，看清了那银色光芒的脸——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感觉到了那个红色光芒的诡异和刺眼，我也顾不得旁的了。

睁开眼盯着那个银色的身影，我真的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那不该是银龙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那银色的身影之上，会出现梅铮的脸？

此时此刻，虽然那张脸被光芒映照得有些看不清，虽然那张脸上，是痛苦的仇恨和怨怼。

可我看的一清二楚，那明明就是梅铮的脸！

不，梅铮不可能是银龙！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围，才发现之前看到的那条路，那个村子，包括那条溪流，全部通通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暗红色的光芒，和我眼前被银色的身体包裹着的梅铮。

“你在搞什么鬼？！”

我上前，想要去抓住梅铮，却发现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我和梅铮的中间！

我只能对着“空气”大喊：“银龙，梅铮又不是把你害成了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梅铮？！你放他走！”

“呵——”

阴冷的笑声，诡异地在我身旁响起。

我仍然看不见银龙，他的声音，却好像无处不在：“不是我要抓他，是他自愿跟我走的！他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我在救他！”

银龙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围绕：“金深深，你知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对我的？”

我不知道。

但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想去知道这件事。

银龙想说，自然也就会说：“他们将我的骨头砸碎，然后和那个村子的焦土一起，封在了溪流旁的一棵死树的树洞里！他们日夜碾压着我的骨头，我不知道时日过了多久，他们以此为乐。而我爱的人，也早就嫁给了别人。或许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人会记得，还有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