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冷 第九章 遗民

左佑与周围的亚裔一同在水面上漂浮着，让左佑觉得奇怪的是水面上居然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大多数都紧闭着双眼，浑身颤抖，嘴唇发白如同被丢入0度以下海水中的落难者，并且几乎都相互隔开了一定距离，例如眼前的三人，明显是一家人，年青的父母和五六岁的女孩，正常来说他们不是应该聚在一起么？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就是另外一边的两个孩子，大一点的应该在十一二岁左右，小一点的估计在六七岁左右，年幼的弟弟浑身颤抖，眼泪从眼角不停的滑落，但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双手紧紧地抱着年长的哥哥，而年长的哥哥虽然也十分恐惧，但还是尽量用手摸着弟弟的头安抚着弟弟。

岸上的人们没有居高临下的看着水中的人，他们都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面，整片区域出了海水拍打的声音外，就是大船上的人上岸的脚步声音。

不久，脚步声音渐渐远去，从那个暧昧凸点升起的小太阳也慢慢地降了下去，金色光芒也随之缓缓消失，光芒消失很久后岸上跪拜的人才站起身，没有人看水下的人，没有喧哗，而是迅速离开了码头。

终于，还留守在大船上的守卫站出一人，在他敲击了一下腰间的小鼓后，水下的人如蒙大赦，纷纷聚在了一起，不少幼小的孩子刚要裂开嘴哭就被双亲捂住了嘴，然后这些人有序地先将妇幼送到岸边，壮年男子并没有和妇幼一同离开，反而靠近了大船两侧并在水面上排成了方阵，左佑想了想也跟了过去排在了最边上。

一条缆绳梯从大船上丢下，同时两道白光落在了左佑和身边的一位青年头上，当白光出现后，所有人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的散开，被白光选中的青年面如死灰，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原本不停踩水的双脚也停住了，眼看就要沉入水底，可还没等他的鼻孔接触水面，一只长长的箭就从他的眼眶射入，穿透脑壳没入水底，同时笼罩在他头上的白光在一阵乱晃之后停在了那位十一二岁的男孩头上，这孩子在方阵的另外一头。

这个半大的孩子在被白光选中后虽然脸色一白，但并未像之前的青年那样不堪，他举起了手，张开嘴轻声说了些什么，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应下，随即这半大孩子游到了方阵外，左佑不明所以在待在原地，旁边一位中年大叔以为左佑被吓呆了，用脚轻轻地踢了左佑一下低声但急促地说道“快去，到前面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左佑遂即游到了半大孩子的身边，当左佑来到这半大孩子身边后，两个袋子从大船上丢了下来，半大孩子接住袋子后往船头游去，左佑有样学样一同过去，半大孩子在靠近船头的时候停了下来，打开袋子拿出个小铲子，然后一头潜入了水底。

与此同时，左佑发现身后的方阵也分开了，一部分爬上了大船，另外一部分人纷纷拿着从大船上丢下的各类工具潜入了水下，而那个被弓箭爆头的年青人则飘在水面上无人搭理，血液以及白色的脑浆缓缓留出。

左佑也拿出了袋子里的铲子一头扎入水中，水下，左佑看到了那个半大孩子正拿着铲子清理着一条拉纤巨蟒的身躯，另外一条巨蟒旁边也有两人在工作着，左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要暴露，也拿起铲子去帮忙。

左佑刚潜入水下就看到一条条河蚺从周围迅速地往水面上的尸体涌去，一条最为粗壮的河蚺已经来到了河面上漂浮的死尸旁边，在它抵达后，其他向此地靠拢的河蚺都停下了脚步，不甘地纷纷散开，围绕着这艘巨大的船缓缓游动，那条最为粗壮的河蚺张开了大口，一口将那个被爆头的可怜人吞下。然后缓缓地绕着水下的工人们开始转圈。

这一条条散发出淡淡金光的河蚺就是水下的监工，他们的体型与拉纤巨蟒比起来如同刚生下的婴儿和吨位级的相扑手一样。按理说如此庞大的巨蟒应该需要多人一起清洁的，可现在的情况却只有两人负责一条，实际上这两条巨蟒身上需要清理的只是一些零星依附在蛇鳞上的如同藤壶一样的寄生贝类。也许是经常被清理的原因，它们身上依附的寄生贝类并不多，两人完全可以胜任。

那个半大的孩子虽然刚开始十分恐惧，手法比较生涩，可渐渐地他专注了起来，虽然他换气的频率比较高但他的工作效率反而远超磨洋工的左佑，左佑其实完全不需要换气，可他还是隔一段时间浮上水面一次，其目的主要在于不引人注意并尽可能的观察这座是时代的城市。

很快左佑和这半大孩子就完成了剥离寄生贝类的工作，主要因为左佑在工作时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吃，随即还偷偷的尝了几个，味道十分不错，所以左佑加快了工作效率，当他俩完成工作的时候，另外两人才清理了不到一半。

正当左佑决定今天晚上的晚餐就吃这个的时候，这半大孩子将装有寄生贝和小铲子的袋子举在了头顶，两条绳索从大船上抛下，半大孩子将袋子系在绳索上，袋子被提了上去，左佑看着这一幕有点郁闷，但还是捏着鼻子照做了，然后心中暗暗说着“tmd，早知道多吃一点了”

完成寄生贝的铲除后，工作并没有全部结束，现在拉纤巨蟒整个躯体都贴在水面上，从船头上跳下了两位衣着暴露身材火爆的年轻妹纸，虽然她们的皮肤如同雪一样白，可她们的五官却和旧时代的白人女性完全不同，反而有种小家碧玉般的东方美，她们分别拿着平头拖把一样的工具，开始清洗巨蟒的背部，而左佑和半大孩子现在的工作就是在水里用原本袋子里装的瓢舀水洒向巨蟒的背部。

在清洗结束后，这两位妙龄女子来到了巨蟒的尾部，巨蟒缓缓抬起尾巴将这两位妙龄女子送上了船舷，此时半大孩子哆哆嗦嗦的将瓢放到一边不管，手脚僵硬地游向了巨蟒的头部，左佑歪着头想了想，决定也跟过去，在左佑靠近后，这半大孩子小声说道“如果祂选择了我，你能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稍微照顾一下我的弟弟，他才只有5岁，我不想他被饿死冻死，虽然都逃不过一死，我希望他能够尽可能的多活一天，希望他不会因为没人照顾而饿死冻死，那样对他太痛苦也太残忍！”

“奉献给神就不痛苦不残忍了么？”左佑淡淡地说道。

“至少痛苦的时间短”半大孩子抹了下眼泪说道。

“就因为这个原因，在水里的时候，你才抱着他？”

“是的，如果那个时候神使饿了，很大几率会将我和他一起吃掉，这样就算死了，弟弟也不会有太多痛苦！”

“你在被选中的时候不是和周围的人也说了这些么？为什么现在还要对我再说一次？”

“因为我不知道您还有没有牵挂，如果您也有割舍不下的年幼孩子，我愿意主动上前向神使献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早在巨变之初就失去了双亲，我弟弟的父亲把生路给了我，等我上岸之后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无人照顾，所以从那天起，我就有了弟弟！”

“如果你将生路留给了我，你弟弟怎么办？”

“在这恐怖的世界里活着太累了，要不是弟弟无人照顾，我早就想离开人世和爸妈团聚了，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太难了，我们就像他们饲养的牲畜一般，拥有神灵庇佑的他们远不是我们这些外来人种可以撼动的，如果不是神使需要进食，我们估计也会像世界巨变时生活在对面鬼子势力范围的同胞一样被当场屠杀掉。现在他们需要强壮的人牲，像您这样的应该能长久地活下去，如果您愿意照顾他，我觉得他一定过的比和我相依为命要好的多！”

“我不会答应你照顾你弟弟的，你背负的债需要你自己还，转嫁给他人非常不道德，放心吧，我们今天不会死的”左佑淡淡的说道，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并一马当前来到了所谓的神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