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元纪 第255章 部署

陈烨缓缓走近，向柳清雪躬身道：“大小姐，好久不见。我奉柳衡先生的意思，前来相助。”

“陈先生怎么找来的？”柳清雪有些惊喜地笑道。

“我在路上遇到了少爷，如今应该是家主了。他说明目的地是南疆，我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靠近南疆，便有声音指引着我，引我一路来了这里。”陈烨说着，望了望古树神。

“甚好。有陈先生在，又是一大臂助。”柳清雪似乎很开心，陈烨内功道出身，且修为不俗，她一清二楚。

陈烨只是礼貌笑了笑，低下头，眼神荡漾，只不过没人能够看见。

“那么，容我来为各位介绍一下。”古树神说道，低沉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各位在路上想必已听说过四灵祭典的消息？取天下四个得天地灵气而生的古老种族体内的法术本源，集于一体，可获得强大无比的力量。而能够承受并吸纳这种力量的生物元兽，已被卫焯奚孵化出来，正跟随他，向此地而来。”

“元兽已经获得并吸纳了鲛人和蛮猿两族的法术本源，南疆是其下一个目标。”

“或许各位尚不清楚，最初人类法术，便是通过杀戮四个灵族，汲取本源之力所得来。但随着大陆上的四灵远离中原，人类中留存的法术本源满足不了对力量膨胀的**，方才有人求变，变革法术，使其能认为习得，但与法术本源的力量相去甚远。凌法阁在北方列霄峰千百年，想来一刻也不曾放弃过猎杀蛮猿以取本源，可北荒原凶险，气候恶劣，即便他们偶有得手，也难以危害到整个蛮猿族群。”

柳清雪喃喃道：“那么前段时间的北境之乱，怕是让蛮猿死伤惨重……”

“据我所知，蛮猿一族确有死伤，不过对于整个族群来说并无灭顶之灾。卫焯奚在元兽获得足够本源后便停止杀戮，离开了北荒原。在东海，亦是如此。”

古树神讲述着，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片刻后才继续道：“但此处的情况，却也有所不同。在被迫离开中原时，我们便意识到人心总是贪婪，早晚会危及南疆。而为了防止有人猎杀树灵夺取本源，远古时代的树灵们决定将所有树灵体内存有的本源聚在一处，由一人守护。我便是他们的选择。我借助如此强大的本源之力，扎根于此，数千年来不枯不灭，守护着早已日新月异的族群。而借此机缘，也正好成就了南疆盎然生机。数千年来，南疆在我本源的影响下，逐渐发展旺盛，林木鸟兽齐聚，也为我和众多树灵提供了藏身之处。”

萧祺闻言，不禁往地面以下看去，他刚到之时，便隐约感觉到有股强有力却又难以察觉的波动，一次接一次宛如心脏搏动，将能量和养分泵送到远方绿色所及之处。古树神说的没错，他身下是一棵绿色的健硕的心脏，错综复杂的根系是整个南疆的脉搏，给养着整个南疆的生灵。

“强大的力量，被觊觎时，便成了负担。若让元兽获得我的本源之力，它将进化到何种程度我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一定比前两次更加强大。而失却本源之后，南疆的生灵，也必经浩劫。所以，我需要各位的帮助。”

“既然如此，你有如此强大的本源之力，拿来对敌便是，为何要我们这微不足道的力量？”萧祺问道。

树干上古树神那张苍老的脸左右摆动，似乎是在摇头：“四灵本源的属性各不相同，树灵体内的本源，来源于大地和森林，并不似蛮猿那般具有强大的攻击力，生命力才是其核心所在。用来战斗，我实在没有把握。另外，过度调用这样的力量也会以整个南疆的生机作为代价，也是我不愿看到的。各位皆出自成纪王和柳家的阵营，我想即便不是为了拯救南疆苍生，是为了阻止卫焯奚，为了阻止凌法阁，也能指望各位，与卫焯奚和凌法阁为敌。”

柳清雪抬起头，蹙眉问道：“所以，你交给我们的对手便是卫焯奚和那什么元兽，还有凌法阁精锐么？”

古树神目光落向这个冷冷盯着自己的少女，问：“姑娘愿意么？”

柳清雪轻轻咧嘴，露出一抹冷笑，带着些微的寒意：“其他人我不知道，卫焯奚和那头畜牲，我即便是拼命，我这剑上也定要染上他们的血！”

古树神耷拉着眼皮，静默片刻，那一片古朽的树皮方才微微舒展：“姑娘豪情。不过这场战争，参与的远不止在场的各位。对方除了卫焯奚，还有近万的云海铁骑和数百凌法阁精锐，其中还有两个高深莫测的长老，以我的能力也难窥其虚实。而成纪王和柳家数万大军紧跟着卫焯奚一行，也是不可或缺的战力。望姑娘不要因仇怨而仅仅落眼于卫焯奚一人，影响了战场上的决断。”

柳清雪又是冷笑，不置可否。

“开始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对他做了什么？”萧祺抱着金毒蔷，利用立在地面的枪杆支撑起身体的重量。而他颇为复杂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萧亦澜。

“他自愿为南疆亿万生灵而奔走，传承我的力量，践行我的意志，因而舍弃了一些东西。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件事的话。”

萧祺嗤之以鼻，一股恶寒从心底而生，所谓“舍弃的东西”，他连问都不愿意问。

“自愿么？”他像是在确认。

“是。”古树神回答，声音宛如枯井里的回音，低沉而波澜不惊。萧亦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萧祺倚靠着枪杆的身子站立起来，金毒蔷握在手中，看着古树神，一字一顿地说：“卫焯奚之后，你我还有账要算。”

“我一直在此。欢迎阁下萧公子随时到访。”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气氛有些诡异，丛林里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树叶飘晃的沙沙声。不过，很快古树神再次开口道：“据我所知，凌法阁一行中，除了天地两位大长老，还有几名护法以及一众御法使和更低阶的弟子。但是，真正能对南疆本源造成威胁的，只有卫焯奚孵化出的元兽，另外还有那两位凌法阁长老，他们周身灵气太盛，即便以我的能力也看不真其虚实，但肯定的是，他们会是极大的威胁。”

淮青接着他开口，说道：“不论是元兽还是凌法阁的长老，都不是能轻易解决的对手，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处理掉其他人，然后再合理对付这三者。”

“其他人是指？”萧祺皱眉问道。

“寻常的凌法阁弟子不过数百，不足为惧，依照人数优势，成纪王和柳家的队伍便可料理，卫焯奚手下的骑兵亦可交给他们。但随行而来的护法、御法使却不可不防。即便能依靠士兵的人数优势勉强取胜，耗时太长，伤亡也难以估量。你们的目标，便是这些人。”

“一共几人？”

“两名护法，十一名御法使。”

柳清雪蹙眉思索，片刻后，方才出声：“一切过后，卫焯奚的人头交给我。”

“如姑娘所愿。”古树神整张脸微微下移，像在颔首。

柳清雪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卫焯奚一行，行进到哪，你可知晓？”

“自然。在南疆，我不知晓的事情，属实不多。”古树神答道，“他们快要抵达时，我会安排树灵冲击他们的队伍，将他们分散开，方便你们逐个击破。”

柳清雪与萧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陈烨。

“我没意见。”萧祺收回望向古树神的目光，却不时有意无意地朝萧亦澜的方向看去。

“全听大小姐的吩咐。”陈烨开口。萧祺之前没见过他，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沉默木讷，若不是被问道，绝不开口。萧祺自认话也很少，但在他面前，甚至还算得健谈。只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是，离开王府近两年，见识经历许多，他已不复当年那般孤僻而沉默。

古树神说道：“那各位兵分两路，逐个击破。解决之后，我们在此处汇合。他们二人，也随你们一起前去。”淮青轻盈地从树梢跳下落在地面上，萧亦澜也缓缓前进了两部。

“祝各位好运。”古树神的声音似乎有些倦怠。他说完，整张脸仿佛凹陷了下去，皱巴巴的树皮挤成一团，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