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龙世 第一百零六章 曾经的他

“快哉，快哉！”酒大师击掌赞叹道。此刻师徒二人已经回到面羊山的窑洞内，酒大师教轩羽盘腿坐在“炕”上——同样是酒大师在并州学来的家具，在窑洞之内此物作床最佳。谈论起今日的见闻，酒大师感叹道：“朝廷与学宫貌合神离，已经产生二心，派了这位号称”花闲公子”四皇子前来观礼，分明就是看赵九渊不起！”

轩羽端起一壶温好的酒，给酒大师满上，道：“师父，你怎么直接称呼祭酒大人的名字？”

“哼哼，这老酸儒，为师当着他的面也是直呼其名！你道学宫万年以来不偏不倚，大炎朝改朝换代却始终傲然屹立，为何现在步道式还要等候朝廷使者到来方才开始？便是这老腐儒搞出来的名堂，二十年前为了捧朝廷的臭脚，这老腐儒接连上书十二道，终于在步道式之前请来了朝廷使者，自此以后，仿佛惯例一般年年必请，朝廷则是年年必到，把他奶奶的脸都丢光了！去年朝廷下令学宫招收学子必须三验其身，收人族不受妖族、收正道不收邪道、收男子不收女子，这叫三收三不收，明摆着要破了通天圣人有教无类的古训，将学宫化作豢养朝廷鹰犬的腌臜之地，好歹赵九渊还没有丧尽天良，极力反对，将圣旨顶了回去，结果这次步道式就派了最不中用的四皇子过来，狠狠地打了那老腐儒的脸，真是快哉！”

轩羽也是无言，想不到传承万年、神秘强大的学宫也脱不开世俗的桎梏，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是暗流涌动，想来大炎九州也不是看上去那样安静祥和，以后需要更加小心了，轩羽暗想。

“师父”

“嗯？”酒大师醉眼迷离。

“为何四皇子被称作”花闲公子”？他不是九公主的亲哥哥么？听你似乎有些看不起他。”这是轩羽今日最大的困扰，明明性格温和却到处耍流氓，手下有那么多绝顶高手自己却毫无法力，如此强烈的对比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不由得不去思索。

“未央小子，唉！”酒大师不由叹息，眼神里流出一股悲伤之意，娓娓道来：“我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恨其不争！未央虽非建元帝长子，却是嫡子，他和小九的母亲是当今懿德皇后，从小受皇后悉心教导，聪明机灵，智计百出，更可贵的是宅心仁厚，长于识人。建元皇帝也最为喜爱他，自八岁开始就带他上朝，遇事不决便要向他问询，而小未央的回答总能让圣上满意。当时虽未立太子，但相比较其他的皇子，老四未央太过于出色，也太耀眼，所以大臣们对于立长立嫡从来不争辩，一致认为他是最合适的储君。十三年前未央十六岁的时候圣上送他来学宫学习，为了护他周全还将贴身的四方八卫一并送了过来。他在学宫中也是最为出色的一个，最初他专修神道，三个月之内便将神道的术法学完，并将神道的学子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你知道学宫并不会限制学子的兴趣和学习自由，之后未央小子就跑去学剑道，剑道之后是器道、随后是体道、阴阳道、造化道，学一道精一道，学一道胜一道，长生大道所有学子们都被他压低一头，唯独我的长生道因为无人可比还留下些脸面。后来这小子更加出格，长生大道无人能敌之后他又跑去修功业大道，结果半年之后文道学子们的策论做不过他，武道学子们的兵法也演不过他，所有的学子都只能躲在他的光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这样的天之骄子后无来者我不敢说，但前无古人是肯定的！后来到了他在学宫的最后一年，他已经从五重天破障，升至六重天，七劫也过了四劫，那时他才十九岁，如无意外，他将是千年来最快修到朝元境的修士。在离宫之前学宫安排了最后一次学差，学宫派他前往西境协助靖虏侯从阿是道手中夺取一件秘宝。”酒大师看了轩羽一眼，轩羽点点头。

酒大师继续道：“就是那一次出了事，因为秘宝事关重大，你父亲轩今非便和他一同前往，半个月后他们查探到阿是道的一个秘库，他们两个艺高人胆大，不带任何随从侍卫就敢孤身入虎穴，当悄悄潜入的时候被阿是道发现，并被分别引开困了三天三夜，后来你父亲破阵而出，一举夺回了秘宝，又将未央小子救了出来。未央小子却在那里丢了魂，回来之后茶不思饭不想，学业不管不顾，修为也开始倒退，已经渡过的劫数又一一重现，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流连烟花之地，行为之怪大异于前，建元帝和懿德皇后忧心忡忡，将他带了回去，无论怎么问询都闭口不言，问得急了又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把小命丢了，后来无法之下只得依他，建元帝失望至极，逐渐将他疏离，最后人心尽失，多少年来一直如此，唯有对着他的亲妹妹小九才有一丝正常人的样子。你看他今天在台上弄得乱七八糟，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把大家搞得很没有面子，虽然老不死的赵九渊是朝廷的跟屁虫，可被他这样羞辱，只怕……唉！”酒大师一口气说完，接连叹息不止。

轩羽却越听越奇，四皇子身上绝对有无穷的潜力，不知为何却一蹶不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次学差，“是不是学差中受到什么埋伏或刺激？我父亲没有说起过吗？”

酒大师摇摇头：“你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四皇子变成这样我们也很难过，一直想帮他打开心结，可是当初你父亲说跟他在一起闯秘库的时候四皇子很是正常，脱困之后就开始有些异样。问题就出在那三天之中，可是无论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逼得急了又会失心疯，好端端一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后来经我们的调查那次任务中他们的行踪被人泄露了，似乎是阿是道的大首领亲自出手对付他们，你父亲自然不用说，只怕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留得住他，恐怕未央是在大首领处吃了亏……”

“酒大师，酒大夫子！”窑洞外面有个人呼喊道。

“好像是书童阿七？”轩羽疑道。

酒大师推开门问道：“阿七，有何事来哉？”

梳着七个冲天辫的阿七边答应着边踮着脚朝窑洞里看，似乎很对长生道多年以来的第一个学子感兴趣。

酒大师怒道：“看什么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阿七也不生气，递上一封画着云纹的淡蓝色信笺，嘻嘻笑道：“酒大夫子贵体金安！学宫打发小的给轩师兄派学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