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帝国一小兵 八十五·石楠地宿营

少数几名民夫和长矛兵修缮着外围营地防御建筑，搭建更多的哨塔，挖深壕沟，布置木拒马。

人类只是援军，石楠地真正需要的是木精灵防守，当然，来伦和德拉文伯爵会拨出少量驻守军队，用来协助精灵。

伤亡情况勉强在承受范围之内。

消灭了超过四百头野兽人，人类和木精灵联军同样付出三十四人阵亡、八人重伤、二十七人轻伤的代价，营地临时搭建的防御设施，几乎损毁一空，战损高达6:1，算是不折不扣的酣畅大胜。

阵亡人数中，仅有一名游侠骑士、两名永恒守卫和两名长戟兵，剩下大多是装备较差的帝国剑士和长矛兵，受伤人群比例也同样如此，近战抗线的损失较多。

万幸的是野兽人严重缺乏远程火力，人类弓箭手和弩兵们，编队几乎满员，唯一缺点就是一轮战斗中，远程压制所消耗的弩失箭羽，超过了后勤储备的五分之三。

苦战一天的众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人类士兵们三五成群席地而坐，享用着大块黑面包和一大碗大麦浓粥。

橡木村军士们的伙食更为丰盛，切碎肉块夹在厚饼里，炖菜和煮烂的鹰嘴豆饭摆在篝火旁，随意盛起，每人额外分到的一杯麦酒和大碗肉汤，让那些帝国剑士和长矛兵们眼馋不已，德拉文伯爵派来的游侠骑士都吃不上如此丰盛的伙食。

出于同胞袍泽情谊，以及并肩作战的战友，来伦还是给他们提供了肉汤。

由内而外的温暖，驱散了林间冷风。

战争之后的短暂宁静无比受用，木精灵则是待在搭好的营帐内，新鲜的蔬菜、水果以及干净的清水，足够他们恢复力气。

营地中间最大的帐篷内，一团篝火让帐篷内部气温如常。

原本不满了小石子和落叶的地面削出一块平面，王国骑士用战锤将地面夯实，确保大帐篷不会倒塌，帐篷内部清洁干净之后，几名侍从取来了兽皮和地毯，全部铺好。

架在烤肉架上烤炙的岩羊，烤制金黄的鲜嫩羊肉表面，不时滴落几滴油脂，火舌腾起后，转瞬间落下。

精灵罕见地拿出熏香，为帐篷内增添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两名王国骑士、女术士罗莎米娜、女精灵卡塔丽娜还有林地领主围坐一圈，割肉刀切下香滑无比的羊肉，盛放在一碟又一碟木盘中，果酒的浓香散发怡人气味。

尼卡斯·弗朗西斯大口饮了一杯，他虽然饥肠辘辘，却仍旧保持骑士风度和礼仪，至少比白狼骑士吃相要好得多：“不得不说，来伦，你对麾下士兵的关心程度，远比我所熟知的贵族们好得多，十年前我还是一名游侠骑士，整天混迹在佣兵中，一睁眼就是没完没了的打仗，今天帮那个爵士，明天打又一个领主，吃得稀里湖涂，过的也稀里湖涂....”

“弗朗西斯阁下，您身为游侠骑士，为什么要做佣兵的卖命事情？”女术士轻拍掌心问道，她将法杖放在一边，身上披了件毛呢毯保暖，享用晚餐过程中举止优雅。

“噢，美丽的罗莎米娜女士，北方的游侠骑士生活状况，远没有南方人那般轻松自在。”尼卡斯·弗朗西斯呵呵笑道。

他从来伦口中得知罗莎米娜来自瑞克领，并且出身不低，对北方骑士的认知上多有不足也可以理解。

曾受过鲍里斯选帝侯亲封的王国骑士唏嘘道：“并非每一名骑士出生都含着金汤匙，总有些小领主的次子或家道中落的不幸长子，他们从父辈继承为数不多的只有骑士头衔、传承无数年的破旧甲胃、以及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出身虽然决定不了一切，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条依靠武力的捷径。”

帐篷内的两名木精灵竖起耳朵细听，埃斯来最喜欢做的，就是在一场胜利后围绕林间篝火享用美食，与族人们分享从各方听闻的奇妙故事。

显然一名人类王国骑士的事迹，值得他们记录。

根据某位骑士王国的大贵族记载，木精灵同样钟爱人类吟游诗人念诵的史诗奇遇，以至于同一则故事，流传几年后，森林中会流出数十种甚至上百种属于精灵的“翻版”。

“我认为，弗朗西斯阁下就是自己所说的样例之一。”来伦微笑说道，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来伦说的没错，从穷困潦倒的小贵族家庭中，一步一个脚印踏到现在，和佣兵们待在一起的经历，数年如一日，任何人都会受够了其中乏味和血腥，不过幸运女神庇佑，我在诺德领的北境海岸上砍死了一头巨人，得到伯爵的认可和选帝侯嘉奖。”

尼卡斯·弗朗西斯耸耸肩，陷入回忆般继续说道：“游侠骑士的生活值得追忆，不是谁出一趟任务接下雇佣就能赚取几十枚甚至上百枚金币，一项简单的商队护送。”

“行程顺利的话，报酬勉强果腹和翻新一次盔甲，要是遇上食人魔之类突然事件，护送的商队损失殆尽，少得可怜的雇佣费用，就连修缮链甲都不够~”

“不会有兽皮毯子为你保暖，不会有任何掉以轻心的时刻，甚至连一座像样的遮雨棚都没有。”说着，弗朗西斯用匕首挑起盘中的烤羊肉，目光凝视着：“我在奔波初期，经历过最艰难的一段时刻，像这样的一小块羊肉，要用胸甲去换，而且他们给的是一小块不起眼、未去腥、血淋淋的老羊肉，塔尔在上啊，腥膻到令人作呕的食物用去献祭的话，一定能换来最严酷的神罚。”

帝国境内信仰多样，骑士们信仰自然之神塔尔并不奇怪，尤其常年游荡在外的佣兵骑士，自然之神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白狼之神尤里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领地里的新修了一座尤里克神龛，聚拢不少信仰白狼之神的信徒，那些披着狼皮的修士们最喜欢闯乱子。”来伦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哈哈~那来伦阁下的领地一定很适合我，塔尔信徒和尤里克信徒相处融洽，就和两位神明的兄弟情谊一样。”尼卡斯·弗朗西斯毫不见外地笑着，一边手上切肉动作不停。

来伦笑了笑，打趣道：“这样的话，我的领地岂不是又多了一些闹事的家伙？”

“哈哈~~~”

岩羊肉质紧实，篝火的火舌撩动下，香味一阵一阵地。

来伦将串着几块烤肉的短刀，递给了盘腿坐在身旁的卡塔丽娜：“多吃些吧，就当做抵消了一次。”

“唔~”女精灵确实饿了，烤肉味道确实不错，勾起她的强烈食欲，接过烤肉就小口香甜地吃了起来。

脸颊抹着浓厚纹路的林地领主端起一杯清水，嘴角抽搐一下，看向王国骑士的眼神明显发酸，他还是镇静地咽下去。

来伦和卡塔丽娜近乎亲昵的行为，让奥拉西夫觉得很太舒服，玛瑞斯特女王的侍女直接接过了人类递来的食物，一丝迟疑都没有，况且在奥拉西夫认知里，来伦是下意识和他不对付，隔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抹平。

“那帮地精向我们靠近了吗？游荡在石楠地周围，对普通士兵是不小的压力。”预先架起的铁锅底部滚烫，来伦将羊肉切成小块放入铁锅中，同时加入了各种调味料和蔬菜，他打算做一锅肉汤。

“它们是为了石楠树的生命能量而来，现在石楠树逐渐复苏，对野兽人和森林地精而言是至臻美味，它们在等到时机成熟时，一举抢回石楠地。”女精灵卡塔丽娜回答了他的问题。

“好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我们该怎么做？任由那些该死的地精绕着我们转圈？”弗朗西斯摊开手掌问道。

来伦没有说话，他拿出勺子缓缓搅动铁锅内的食材，铁锅中飘出的阵阵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还有个不幸地消息，我的法力已经用尽了，魔法恢复药剂的效果会大打折扣，需要几天才能恢复。”女术士罗莎米娜闻着铁锅中的香味，幽幽的说道：而且这座林地的魔法之风逐渐趋于平静，我的法杖也很难再从自然汲取法力。”

“...”来伦仍旧沉默。

他在思考另一个大胆想法，等待一群关键人物的到来。

“要吃些面包么？生硬的黑面包蘸着肉汤，味道的层次感比烤肉更胜一筹。”来伦拿出面包篮子和黄油，朝着帐篷内众人说道。

普通士兵吃的黑面包不是黑麦面包，作为大陆上最普及也是最基础的低级别食物，由黑色长条状烘烤后的黑面包，是少量小麦研磨成粉后，筛选麦壳和秸秆、麸皮，有时还会掺入部分木屑和泥巴。

越穷困的选帝侯行省，其中木屑味道越重，有这样的原料混合，烤制出来的时间稍微放久些，黑面包就会如同石头一样坚硬，在诺德领和奥斯特领，烘焙师父往往掺杂些许动物粪便作为发酵酵母，烤出的黑面包硬得像块砖头。

来伦准备的当然不是价值一枚铜币的黑面包，大腹便便的商人亚特鲁·奥弗朗为了广开销路，专门送给王国骑士许多东西，其中包括几袋瑞克领贵族专享的上好黑麦粉。

从南方王国进口的甘蔗糖，搭配优质黑麦粉制作的黑面包，这种面包松软可口，麦香味十足，称得上少有的贵族专享食物。

尼卡斯·弗朗西斯认为来伦胜券在握，已经想出对付地精的办法，他欣然接过一碗肉汤和黑面包，撕成小块沾了沾汤汁吃下。

帐篷内的其他几人同样没有拒绝，晚餐越丰盛越好，久居森林的林地领主也被人类的美食所吸引，他不好意思地接过肉汤和面包，又切了些烤羊肉，大块哚度。

营地外圈，数十道火把照亮了周围黑暗。

站在哨站上的士兵们，手持火把，警惕观察着石楠地外林区，白天野兽人进攻的战场早已打扫干净，只剩下木拒马尖部，还残留几道显眼血迹。

很快岗哨士兵发现了奇怪响声，十余道从树林深处走出来不断接近的身影，引起了弓箭手的注意，哨塔上的两三个弓箭手，悄悄地拉满长弓，箭羽对准那伙披着黑斗篷的家伙。

“准备放箭！”

“掀开你们的斗篷！照我说的做！立刻！”

石楠地守军的大声呼喊中，从森林中冒出的十几个不速之客摘下了伪装。

领头者一身游侠装扮，披着朗披斗篷，背后一把长弓和两壶羽箭，腰间悬着短剑还有一柄火枪，掀开的兜帽下，露出了那张橡木村士兵最为熟悉的面庞。

驻守领地北方马其顿要塞的英雄，阿尔伯特·塔伦达。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巡林猎手，清一色游侠装扮，皮衣夹克和皮靴，以及便于隐蔽的丛林斗篷， 每个人都是用弓的好手，极为擅长在森林中战斗。

长戟营连长加文迎了上去，在他示意下，几个帝国剑士搬开了挡路的木拒马。

“阿尔伯特！你...怎么在这里？来伦大人告诉你了，对吗？”长戟营连长张开双臂，语气带着出乎意料的诧异。

“我和我的手下们已经探明了森林地精部落，现在来伦大人正等着我的消息。”阿尔伯特咧嘴笑着和加文拥抱一下，后者立刻点头，让开道路。

更多的巡林猎手从森林中走出，不发出一丝声响。

最大的那座营帐内，众人刚解决晚餐，一个个都处于放松的状态中，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很疲惫了。

“我的大人！”营帐外，突兀的闷沉声音响起。

下一秒，众目睽睽下，阿尔伯特步入营帐。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趁机消灭那头巨蛛和地精萨满。”几分钟后，听完阿尔伯特的汇报，来伦站起身开口道：“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了，现在就出发。”

“...去哪？”尼卡斯·弗朗西斯从一伙游侠进入帐篷开始，一直处于蒙圈状态。

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了这场战争，来伦预先到底准备了多少后手。

“我的大人，需要召集军队吗？”驻守马其顿要塞的游侠问道。

“不行。”王国骑士摇了摇头，朝帐篷外走去：“人越少越好，弗朗西斯、卡塔丽娜、还有奥拉西夫·皮亚扎，我们要动身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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