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花明 第三章

如果是一般情况，艾霜棠还真不敢随便对师尊提要求。

现代人对“师”的概念十分淡薄，毕竟老师只是个领工资的职业，每个老师任职生涯里都不晓得带过多少届学生，每个学生都经历过许多老师，彼此之间的关系淡薄。但在古代，真的地位截然不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或许夸张了些，但也足以从侧面证明，古代人思想里对“师”的敬重，有着类似于父母的地位，但低于父母，须得敬着，供着，小心对待。

一个才刚刚拜师一个月的小弟子，就敢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如此没大没小，师尊若是性格重规矩一些的，被罚了也是理所当然的，身为弟子，只能够乖乖的接受惩罚，而不能有一丝的怨言。

但现在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艾霜棠忍不住伸出了试探的小jiojio，见缝插针，顺势而为。

既然知道与师兄捆绑到一起会提高自身的危险性，那想要从师尊那里求一个能够保命的护身符，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师尊既然愿意为了师兄做到这个地步，如此大费周章用心良苦，这个小小的请求还是很有希望的，也不会显得过于唐突。

作为一个刚刚修仙不久的萌新小菜鸡，就算能够拿到一件厉害的法宝也使用不了，所以艾霜棠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蘑菇蛋。在尚未见识到修仙世界巅峰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的艾霜棠心里，她所知道的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自然是蘑菇蛋了。

实际上也不是真的想要蘑菇蛋，只是一时嘴瓢，主要是那个思路对吧，把那个思路传达出来，向师尊表达她想要一个，即使是她这样的萌新小菜鸡也能够使用的强大武器的想法。

修为不够，装备来凑。

可惜这个梗只有艾霜棠她自己知道，师尊和师兄都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蘑菇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师尊就是非常平静的询问了一声，“蘑菇蛋是什么？”

“就，就是一种爆炸威力很强，范围很广，炸开来会呈现出蘑菇云的一种强大的杀伤力武器，对使用者没有修为上的要求，只要启动就会爆炸。”艾霜棠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敢该如何详细的介绍蘑菇，这玩意儿谁真的亲眼见它爆炸过呀。

蘑菇蛋的精髓是威慑，真爆炸反而失去了灵魂，也代表了灾难，能不用，就不用吧。

师尊听了之后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司殷勾勾唇，似乎听到了好笑的话，“师妹想要这么一个玩意儿，难道是打算穷途末路的时候把自己连同敌人一起炸成飞灰吗？”

如果蘑菇蛋不能够自己飞去指定位置爆炸的话，确实只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何况随身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其实也挺压力山大的，估计总要担心会不会一个颠簸就让这玩意儿嘭的一声爆炸造成人间惨剧。

于是艾霜棠退而求其次，“其实大慈大悲加特林也可以的，我觉得这个肯定比蘑菇蛋更加适合我。”

这次不用别人询问，艾霜棠直接自己开口解释：“就是一种只要按下扳机就能够连续发射攻击的一种武器，以连续不断的强大打击对敌方造成巨大的伤害。”

蘑菇蛋可能会让自己也原地升天，但加特林可以让敌人原地升天。

虽然师尊说的比较含糊，并没有点明具体的形势，但艾霜棠以她上辈子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已经完美脑补出了多条发展路线，集惊悚、悬疑、黑暗、血腥、灵异、人性、道德、人伦等多种因素为一体，保管惊险刺激，充分演绎人性的扭曲以及道德的沦丧。

艺术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

都能够干出把人入药这种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事情来了，再脑补的更加黑暗一些，完全不会夸张正。正常人才干不出这种事情呢，就算万物皆可入药，有一些底线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

其实艾霜棠听了师尊的话之后心里有个怀疑斯，这司氏一族的遭遇或许并不是特例而已。

就算假设司氏一族遭此横祸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在司氏一族的事情发生了以后，可能就不再是这一族的悲剧了，人性的扭曲与贪婪会延伸出其他更多的悲剧。

因为司氏一族的事情让某些唯利是图的人意识到一个事情，人原来是可以入药的。

倘若以人入药的利益足够巨大，就会有更多的人铤而去做这个事情，司氏一族是一个开端，打开了一条罪恶血腥的利益链。真正的司氏一族供应上游客户，以次充好的供应中下游客户，把活生生的人变为药材。

黑心商家以次充好的事情难道没少发生吗，罪恶的奴隶贸易都能发展的那样风风火火，说明只要利益够大，什么底线都有人愿意去踩。

但这只是艾霜棠的一个猜测，或者说是她遏制不住思维发散的一个脑洞，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师兄所面临的危险便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大得多，站在他对面的敌人不光是贩卖司氏一族的罪恶卖方，还有隐藏在背后的买方们。

只要这种交易产生的利益足够多，司氏一族就会成为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招牌。

再换句话说，师兄和师尊所以为的那些以司氏一族入药的交易，所使用的真的是司氏一族吗？

这个猜测非常的可怕，叫人不寒而栗。

真是越想越害怕，脑洞太多了也是种苦恼啊，自己吓唬自己。

唯有加特林才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司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师妹倒是颇有些想法。”

不咸不淡的一句，然后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师尊身上，对于师尊的安排依旧是那么抗拒，没有一丝的软化，斩钉截铁道：“我是不会和师妹结成道侣的。”

师尊眉头微微皱起，他当然可以采用更加强硬的方法按头成亲，但也要顾虑司殷的感受，以免伤了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对于这个徒弟，他真的操碎了心。

他看着自己这个徒弟，想起当日把人救下时的场景。整个人都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浑身是血，伤成这样了也丝毫没有退缩，不要命的打法充满了暴戾疯狂。

只要迟一步，这个徒弟就救不下来了。

“既然这样，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师尊退了一步，打算让司殷缓一缓，“外面现在乱着，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

“师尊这是打算软禁我？”司殷说着猛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上苍白的皮肤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就连眼尾也泛起了红色。终于痛苦的吐出一口瘀血，司殷缓过来，丝毫不在意嘴唇沾染的血迹，本就阴郁的他看起来又添了几分戾气，压抑的愤怒与疯狂蠢蠢欲动，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这情绪不是因为师尊想要软禁他，是因为外界盯着他的那些人。

司殷咧嘴，表情看着狰狞恶毒，眼底充斥的怒气叫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藏也没有用，藏也会被找出来。那群家伙知道我深受重伤，现在一定忙着到处找我，好趁着机会扑上来要了我的命，再将我放血扒皮抽筋割肉剔骨，不把我这个危害掐灭，他们怎么安心。”司殷咬牙切齿，眼白里爬满红血丝，极致的怒气让他此时的模样分外吓人，就像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师尊留着我，只会给自己找麻烦。教导出了我这么一个残暴冷酷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师尊若是暴露在他们眼里，必定也会成为被讨伐的对象。”

司殷的目光掠过艾霜棠，用力闭上眼，虚弱疲惫之中透出了颓色，“有师妹陪着师尊在这山里清修，我也就安心了。”

师尊丝毫不为所动，“为师既然出手将你救下，被人知道是迟早的事情。若为师都不保你，你便真的只有入魔这一条路可走，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为师无门无派一介散修，不拜入任何门派在山里清修是想图个清净，倘若为师遇事便只会缩头自保，也就不会有今日修为。”

“修仙之事本就是逆天改命，以凡人之躯求得长生，脱胎换骨，飞升成仙，敢与天争，还会怕了魑魅魍魉？”

“……飞升……”司殷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嘴唇动了动，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好像什么表情都不对了，瞳孔剧烈收缩，声音仿佛很痛苦，从牙缝里破碎的挤出，“这八千余年，无一人成功飞升……一旦渡劫便会死于天劫之下……渡劫就是死路一条，穷路末路之人……都是一群穷途末路之人……”

师尊沉默了，长长叹息一声，似乎不忍看到司殷这副样子，用力闭眼。

“师尊。”艾霜棠幽幽的说：“我想要蘑菇蛋，能够串起来挂脖子上千里之外自动锁敌人爆炸的那种。”

这水感觉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