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画外 鬼市

郑麓撩起窗帘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已近黄昏笑了笑：“既然拜师不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本少爷就带你去鬼市长长见识！”

巫画下意识捂住钱包，又想着该买的总得买，这钱不能省，便答应了。

郑麓自在地摇摇扇子：“不急，先去吃点东西。”

他笑睨了一眼她的肚子：“省的等会你肚子叫个不停，丢人！”

巫画早就习惯了他动不动就要毒舌一下的习惯，飞快道：“你请客！”

家大业大的毒舌朋友，不宰他一刀都对不起自己的钱包！

郑麓不置可否，去他家酒楼吃饭，难道还有人敢问他收钱不成？

点金楼一顿大餐把拜师失败的失落全吃没了，巫画只想说，免费的大餐，真香！

吃完饭太阳已经落山，城门也将近关闭了，出了城门巫画后知后觉地问：“今晚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城了？”

郑麓：“废话。”

巫画眉头一皱：“糟了！我没跟晋云他们说今晚不回去，他俩得担心死！”

郑麓慢悠悠地说：“等你想起这回事，他们都该去报官了~放心吧，我早就派人去通知他们了。”

“呼……那就好！谢啦。”巫画松了口气，随他埋汰。

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该做的都做了，偏要嘴上不讨好。也就她脾气好心胸开阔，这朋友才做得下去。

人生二十年只有一个朋友的巫画骄傲地抬起下巴。

郑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这年岁长到哪里去了，你不会是假报年纪了吧？”

巫画瞪了他一眼：“谁没事干假报年龄？”

闲的么？她要假报也是往小了报啊！二十岁，出门在外，小盆友都管她叫阿姨了好不好！

出了城门，马车在十几个护卫的保护下不停朝远处行驶，天渐渐黑下来。车顶四角挂着四盏风灯，照亮漆黑的夜路。

车门旁挂着一块玉符，符中正气浓郁，辟邪驱鬼。

不知道走了多久，巫画感觉坐得有点累了，挺直腰活动了一下：“还有多久才到啊？”

闭目养神的郑麓睁开眼：“快到了。”

巫画无聊，跟他打听起来：“你知道买本功法秘籍得多少银子么？”

郑麓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甩着扇坠漫不经心道：“不知道，怎么着也得好几万吧。”

“这么贵！”巫画捂着钱包嘟囔：“太贵了吧？鬼市能讲价吗？”

她浑身上下加一起也就只有两万多银票，此外就是那最珍贵的十几块二级晶石，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打听一块二级晶石值多少钱。

郑麓看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愉快地笑了起来：“要不然我买了送你？”

巫画警惕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你想干嘛？”

“别这么说嘛，”郑麓一手撑在案桌上靠近巫画：“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巫画一脸不信，他又接着说：“当然了，如果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卖身给我还债啊~”

巫画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本姑娘卖艺不卖身，谢谢！”

郑麓噗嗤噗嗤笑弯了腰：“开玩笑，开玩笑！真的送你。”

“用不着，我买的起！”巫画朝他扬了扬下巴：“我的底牌都还没出呢！”

郑麓毫无诚意地恭维：“那就祝巫姑娘满载而归了~”

斗嘴间马车行到一处狭窄的山谷，山谷入口处有四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蒙面人把守。

一个护卫拿出一面令牌给蒙面人检查了一下，蒙面人一抬手，后面两人便将路障移开让他们进去了。

马车沿着狭窄的山谷一直走，一刻钟后豁然开朗，前头变成一片空旷的平地。

许多马车和护卫停在这片平地上休息。

马车一停，郑麓从暗格里拿出两件纯黑色斗篷：“穿好这个。”

神神秘秘的！巫画略有点激动地穿好。

郑麓又递过来一个眼罩：“下车之后再戴。”

巫画点头，跟在他身后下车。

一个蒙面人走到他们跟前，郑麓把手里的眼罩递给蒙面人，巫画也依葫芦画瓢。

蒙面人检查过后还给他们：“戴上跟我走。”

巫画迟疑了一下才戴上，蒙着眼睛走路？有人扶一把吗？有点没有安全感啊。

黑暗中右手突然被握住，巫画愣了一下，对方的手干燥温暖，指腹和虎口处都有一层薄茧，这人肯定练过武！

郑麓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跟着我，小心别摔了。”

是了，站在她右侧的是郑麓，她都不知道他竟然学过武。

她无意识地挣了挣，很不习惯和别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别乱动，很快就到了。”郑麓的声音很严肃。

巫画乖乖不动了，这附近都是石头，虽然平整过，摔一跤也是会很痛的。

被郑麓拉着走了几十步，巫画突然听到一声石头与石头摩擦的声音，然后似乎进入了一条地道，又走了好一会儿，蒙面人说：“到了。”

郑麓一松开巫画的手，她便迫不及待地揭开了眼罩。入目是全是披着黑斗篷从头遮到脚的人。

这个鬼市不算很大，整体是一圆形，大概一个足球场大小，除了少数的小木楼外，全是密密麻麻的摊位。

到处都挂着一块块会发白光的石头，巫画仔细看了，不是夜明珠。

这种石头的光芒不太明亮，却正是鬼市需要的。

鬼市里人很多但是并不喧闹，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有意识地压低声音。

只有偶尔几个人因为价钱谈不拢忍不住大声说话，不过也会在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前消声。

巫画抬头看了一眼，这里仿佛是一片原始森林，抬头还能看到巨大的树冠，遮住了弯弯的月亮。

郑麓帮巫画调整了一下斗篷的帽子，确保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后又牵住了她的手。

巫画挣了挣，没挣脱，低声问：“你干嘛？”

郑麓拉着她往前走：“人太多了，这样免得你走丢，不然我可找不到你。”

巫画抬头看，几乎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纯黑斗篷，完全遮住了体型，又没有任何装饰，确实容易找不到人。

行吧！她默认了郑麓的办法，便扭头四处张望，看看那些摊子上都有什么卖。

郑麓拉着她一直往前走：“先去看看你要的那东西，买好再来逛，三更才散市，有的是时间。”

巫画应了一声，专心跟着他走，然后进了一栋小木楼。

木楼分上下两层，门口一个蒙面人坐在柜台后，看到他俩便用低沉的声音问：“想买什么？”

郑麓单刀直入：“天师门的功法秘籍。”

蒙面人看了他们一眼道：“跟我来。”

郑麓牵着巫画跟着他上了楼，楼上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多宝架。

蒙面人从多宝架上抱下来一个箱子放在桌上却没急着打开。

他手掌按在盖子上，浑浊的眼睛盯着郑麓：“六万两不二价，接受以物易物，但是要验货。你们也可以看前五页鉴定真假。”

说完见郑麓点头他才打开盖子。

郑麓伸手去拿，巫画急忙拉住他低声说：“我们都没见过天师门的功法秘籍是啥样的，怎么鉴别真假啊？”

郑麓低声回答：“先看看，鬼市楼里一般不卖假货。”

巫画无语道：“一般不卖假货，那二般呢？”

“呵~”郑麓忍不住笑：“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巫画皱眉，纠结得很。

郑麓直接拿起箱子里的那本羊皮书翻开前五页看了看，然后递给巫画：“你也看看，我觉得是真的。”

巫画接过来认真地从第一页翻到第五页，都是讲的运功方法。

色白而轻灵，神可视也，是为灵气……这里的灵气是指她看到的正气吗？

吸纳灵气……经脉……入丹田……

确实感觉像是真的。

看完五页巫画心里已经信了一半，当即决定把秘籍买下。

郑麓见她决定要买，手伸进袖袋就准备掏银票。

巫画按住他的手：“干嘛呀，我不是说了我有钱，你的钱留着自己进货吧！”

她手摸到藏在斗篷下的腰包，扣出一颗晶石拍桌上：“我用这个和你换怎么样？”

蒙面人拿起晶石一看，顿时浑身一抖：“灵石！”

他猛地盯住巫画急不可耐地追问道：“这灵石你从哪里得来的？！”

巫画把秘籍放回箱子里：“你管我从哪得的，就说换不换吧！”

蒙面人眼皮一抽：“一块不够！三块……不！至少五块！”

郑麓突然把蒙面人手里的晶石抢了回来：“你当我们是傻子？”

他抓着巫画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我带你去别家看看。”

蒙面人连忙拽住郑麓的斗篷：“别走啊！价钱好商量！三块行不行！”

郑麓脚步不停，抓住斗篷随手一甩，蒙面人就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两块！两块可以了吧？！”蒙面人捶着桌子继续降价，却见他俩毫不留恋地走到了楼梯口就要下楼，立刻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一块就一块！我换！我换还不行嘛！”

蒙面人的声音听起来怪可怜的……巫画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默默换算。

一块晶石＝六万两，十块就是六十万两！

巫画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符纸法器用车来拉的美好生活。

呔！那厉鬼给我等着！看本大师用符纸砸死你！嘿嘿嘿~

巫画拼命忍住才没当着别人的面发出变态般的笑声。

郑麓不紧不慢地拉着她转身回到桌边，把秘籍塞她手里，然后随手把晶石扔给了蒙面人。

钱货两清，蒙面人立刻把晶石塞进了怀里。

他目露贪婪地看着巫画，目光恨不得能穿透斗篷，好看看她身上是不是还有灵石。

要不是鬼市中不许动手，否则会直接被反噬，郑麓敢肯定这个蒙面人绝对直接就动手抢了。

郑麓眉头微皱，侧身将巫画挡在身后。

巫画收好秘籍，蒙面人立刻殷切地问：“你们还想买点什么吗？符纸法器、百年药材、稀世奇珍我这里都有！都可以用灵石换！”

巫画正好想看看符纸法器之类的，要是比天师门便宜正好多买点。

她还没开口郑麓便搂住她肩膀强硬地把她往楼下带。

巫画用手肘撞了下他：“干嘛呢？我还想再看看！”

他平淡道：“换一家看。”

蒙面人在身后急得抓耳挠腮：“别啊！我这里的东西最齐全，别人有的我都有，别人没有的我也有！真的！”

郑麓不理会直接带着巫画出了门。

蒙面人脸皮抽搐，眼睛通红，看着他们的背影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摄于反噬的威力让两人平安走出了大门。

走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地方郑麓抬手想要敲她一个脑瓜崩，最后手指却轻轻落下，在她额前点了点。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钱能买到的东西和钱买不到的东西，哪个珍贵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巫画觉得冤枉：“我哪知道这东西这么难得，天师门不是还收这个吗？我以为这东西挺常见的！”

“呵呵，”郑麓冷笑道：“他们是收，可是收到一块了吗？早些年天下大乱的时候这玩意儿还不算罕见，这几年压根就有市无价！”

“那太好了！”巫画兴奋起来：“我就打算用它们多换些东西！”

“你！”郑麓气得说不出话，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啊！痛死了！”巫画捂着脑门威胁道：“郑小宝我告诉你，别以为是朋友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小心胳膊给你拧下来！”

“呵~你敢！”郑麓抱臂冷笑自嘲：“巫小画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也就只有想卖‘祖传’首饰的时候才把我当朋友！”

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声音轻不可闻：“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