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佛堂里,陌尘和小水儿一左一右在淼淼身边跪着,蒲团还带着些湿气,推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呛鼻的灰尘,显然高氏和沈宁宁来佛堂的时候,将这里好好打扫了一番。
时隔几天,淼淼也进来了,倒是让她们待得舒坦了些。
白嫩的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而醒目,半边脸颊肿的老高,陌尘心疼的不行,也不知去哪里打了一盆冷水,拿着毛巾给淼淼敷着了。
上首一座金色的佛像威严肃穆,面无表情的看着主仆三人,淼淼抬首看去,见佛像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内心惶然不安,脑中又浮现出沈之叶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哽。
经历了这么几次,饶是淼淼再天真无知,也知道高氏对自己怀有敌意,她不过只是沈府的一个养女,与他们非亲非故,若非沈之叶护着,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陌尘,你能否带我去三哥院里,我想去看看他。”
淼淼跪在蒲团上缩成一团,瘦弱的像个刚出生的猫儿一样,惹人怜惜。
陌尘顿了顿,警惕的看了小水儿一眼,淼淼见状,转头对正低头抄书的小水儿说:“你在佛堂等我们回来,你不会武功,陌尘只能带我出去......”
小水儿赶紧点头,脸上似有愧疚,小心翼翼的看着陌尘和淼淼:“小姐尽管去吧,小水儿在这里守着,今日若非小水儿,小姐也不会陷入这等困境。”
淼淼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说今日之事与她无关。
陌尘微不可查的瞪了小水儿一眼,带着淼淼越过佛堂的高墙,一路往冷阁而去。
夜风带着些凉意,直愣愣的往衣服里灌,沈府今日因为这件事,下人们晚上也不敢闹腾,做好事情之后,便各自回了住处安安静静的歇息了。
后院除了高氏的院子里还有微弱的烛火,其他的院子几乎都漆黑一片,冷阁里传来阵阵低语声,却是思淼在为沈之叶上药。
屏风后,沈之叶趴在小塌子上,露出斑斑血迹的后背,思淼看一眼就觉得疼,偏偏躺着的人一声不吭,额头却冷汗直冒。
“要我说夫人下手也忒狠了,明知道再过几日主子就要去参加科考了,这养伤便要养上许久......”
沈之叶强忍着疼痛,思淼擦药的时候才能听到低低的吸气声,心里对他更是高看一眼,听到思淼这话,他却轻笑道:“她就是故意的。”
思淼这才想起,沈之叶在三年前,无意中写过一篇名为秋赋的文章,被当年科考的主考官曹大人看到了,说是必能中举无疑。
只是那时沈之叶无心科考,便只是当做了一个笑谈。
没想到自从这高氏坐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对待沈之叶便愈发严苛,更别谈对淼淼这个他认下的养妹了。
而且与上辈子不同的是,这辈子魏琼楼竟然年仅二十五便坐上了当朝左首辅的位置,上辈子魏琼楼成为首辅的年纪分明与沈之叶差不多,这辈子的前面几年,沈之叶的时间都花在找淼淼身上了。
在了解到这厮竟然对淼淼心怀不轨的时候,沈之叶便察觉到了危机,想要更好的保护淼淼,自然要拥有与对手匹敌的地位与能力,最好是可以碾压的那种。
说话间,冷阁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的交谈声顿时戛然而止,思淼放下手中的药,一个翻身消失在了房里。
一个黑影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儿,踮起脚扒在门上看了许久,忽然轻声问:“三少爷,您在里面吗?”
话音落后,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黑影有些失望,却还是不甘心的扒在门上往里瞧,边瞧边说:“三少爷,我是翠儿,我来给你送药了......”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沈之叶才出声:“在。”
翠儿脸上一喜,又听沈之叶说:“将药放下就可以了。”
她脚步一顿,推开门将药罐放在了桌上,睁着眼往屏风后看着,冷阁里漆黑一片,翠儿看了许久,实在辨认不清,只好默默地退了出来,将门关好。
见人走远,思淼才从房檐上翻身下来,将方才翠儿放下的瓷瓶拿了过来,透过月光可以看到小瓷瓶散发着温润的光,不禁感叹一句:“这东西瞧着就不是一般的凡品,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有这么贵重的药?”
沈之叶瞪了他一眼,思淼立时住了嘴。
“怎么这些日子越发聒噪了,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吧!”
思淼喜滋滋的将小药瓶踹进兜里,就冲着这药瓶都能卖不少钱呢!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思淼刚想撤,就听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喊:“三哥,你睡了吗?我来看看你。”
沈之叶顿时不躺了,将衣服披好,顶着思淼错愕的眼神,连忙起身去开门了。
“哎哎哎,爷,你受那么重的伤,这会儿是不疼了么?”思淼连忙追在后头问。
沈之叶一个刀眼扫了过去:“该干嘛干嘛去。”
思淼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后头。
冷阁里燃起了豆大的烛火,在这暗夜里显得十分寂寥,他站在门口,望着瘦弱的淼淼,心里涌起一阵怜惜,赶忙将人迎了进来。
白嫩的脸上那巴掌印已经慢慢消了下去,只是那红痕瞧着十分刺眼,沈之叶淡淡的看着,伸手摩挲了几下,疼的淼淼捂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事的,等三哥科考中举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淼淼抬头,见少年轮廓冷硬,眼神坚定,她忽然就笑了,扑进沈之叶的怀里絮絮说了起来:“三哥,那小佛堂里什么都好,前些日子母亲和大姐也住进去过了,将里面好生打扫了一番,正好便宜了我。”
小丫头说的兴起时,眉飞色舞的,只是那佛堂许久未有人居住,就算高氏住进去过一段时间,几年无人打扫的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沈之叶明白,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分心。
于是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又给她披了件披风,让陌尘早些送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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