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玉连环 伫立

新年未出，曹丹姝便要为赵祯后宫中的几位娘子升位份，却没有想到掀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为了此事争论不休，弹劾更是此起彼伏，让曹丹姝这个新皇后十分尴尬，更是心情低落。

赵觅湘安慰她道：“丹姝是一片好心，只要官家愿意领情就好。”

“是我想岔了……”曹丹姝摇摇头，道：“身为皇后，本就应该不偏不倚……”

赵觅湘无法，道：“这件事官家必定会妥当处置，他明白你的心思，丹姝相信他就是了。”

“可是……”曹丹姝有些踟蹰，道：“我是皇后……”

一旁的张妼晗忽然开口道：“皇后娘娘先是官家的妻子，官家肯定希望皇后娘娘永远站在他那一边，皇后娘娘为什么要难为自己？”

赵觅湘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不许这样没有礼貌。”她看向曹丹姝，道：“官家心中肯定也知道丹姝为何这样做，丹姝不必多虑，只要两人心意相通，不必担忧外人所言。”

曹丹姝却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开口道：“觅湘拿这话可不能只劝我，也要劝劝自己，我听闻他在皇城司，虽然是极苦的差事，却也做的极好。”

赵觅湘一怔，随后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太后娘娘要丹姝为我操办生辰宴，我不爱这些热闹，丹姝也不要太上心这件事。”

“觅湘刚刚还劝慰我，自己又不领官家的情了？”

赵觅湘被她说得辩不过来，只好叹了一口气。

杨太后执意要为赵觅湘庆贺生辰，正月十五那日，宫中难得分外热闹，除了唱词等等，杨太后又让好几个女官写了祝寿词给赵觅湘，又拿出酿了多年的果酒。

赵觅湘本有意推辞，可她从未喝过酒，三杯两盏之下她便醉过去了，倚着张妼晗犯困，她醉眼朦胧、脸颊微红，再无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看圆子醉成这样，今晚就留在小嬢嬢宫里吧。”

赵觅湘却一下子坐了起来，道：“我要回玉堂殿！”

那是她曾经的住所，她一生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便在那里度过。

此话一出，杨太后和身边的老宫人都怔住了，默默不语，唯有曹丹姝有些不明所以，见苗心禾也僵住了，便不好贸然开口。

赵觅湘却起身道：“小嬢嬢，我回去了，你叫大嬢嬢不要急……课业我明日写。”

她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张妼晗急忙跟了上去，道：“太后娘娘，我照顾姐姐！”

杨太后却不觉潸然泪下，道：“这孩子……又想起小时候了，我可怜的孩子……”

曹丹姝急忙出言劝慰。

赵觅湘一路跌跌撞撞出来，张妼晗才发觉她未曾穿戴披风，又立刻折返回去，再回来的时候便已经看不到赵觅湘的身影了，急得她团团转。

赵祯与韩琦一路走向内宫，顺道叮嘱几件事情，他大概安置完了，见韩琦还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我还得回去拜见小嬢嬢，宫内给圆子摆了芳辰宴。”

此话一出，韩琦也不好再拉着赵祯不放，便问道：“官家，公主……可还好？”

“还好。”赵祯忽然想起什么，道：“稚圭，你认识她？”

韩琦恭敬道：“有幸与公主有一面之缘。”

赵祯想起那日正是韩琦将赵觅湘救了回来，心中一动，问道：“我记得你还未曾娶妻？”

他这话实在直白，饶是韩琦也愣在原地，随后道：“家中还在相看。”

赵祯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直白，便又转了回去，道：“我也不能再耽搁了，否则要迟了。”

赵觅湘晕晕乎乎的，一路沿着宫墙打转，一边走一边念叨起来：

“回家……皇城司……皇城司在哪里……”

戍守内宫与外宫的内官见了都是一愣，但见她穿着打扮都没与寻常宫人不同，可又不该是哪一位宫嫔，一时间都不敢动作。

赵觅湘却走向门口，问道：“皇城司，在哪里？”

内官们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你们不说，我自己找……”赵觅湘一手扶额，一手拢着披风，四处张望，忽然看到了什么，便走了过去，可是她疏忽停驻在原地，只是望着那个方向，犹如一块石头，喃喃道：“回去，我要回去……”

小内官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里有一棵枯树，枝干上却以浅粉色的绸缎绑着结，若不细看很难辨认出来，那绸缎摇曳在风中，犹如早春那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

“先生，你在这树上系这么多绸缎做什么，准备这些东西，月俸都不剩多少了。”

茂则自高凳上下来，道：“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小内官懵懂不知，问道：“因着是上元？”

“不仅如此。”茂则伸出手，轻轻将那垂下的绸缎理顺。

小内官更加疑惑了：“那还为着什么呢？”

茂则不言，只是道：“冬日寂寥，系上这些绸缎妆点一些也好，总不会让喜爱春日的人感到凄凉。”

“还是先生读的书多，听着有道理。”小内官一面为他递绸缎，一面问道：“是不是先生家中有人是今日的生辰啊？我猜对了么？别的我也想不出了。”

茂则的动作一滞，随后道：“是啊，你倒是聪明。”

“嘿嘿——”

赵觅湘站在远处，看着那棵枯树，沉默良久，轻声道：“上元……安康。”她转过身折返回内廷，她如今住在漱玉轩，还有一段路程。

张妼晗拿着斗篷找到她时还微微喘气，道：“姐姐，你吓死我了，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小心风寒。”她看了看赵觅湘，问道：“姐姐刚才去哪儿了？”

赵觅湘眯着眼嘟囔道：“我醉了……”

“那姐姐就更不能乱跑了！我们快回去吧！”张妼晗有模有样地“训斥”道：“要是风寒了可是要吃很多苦药的！”

赵觅湘似醒非醒地应和一声。

张妼晗扶着她，又回过头看了看她的来路，这才带着赵觅湘回漱玉轩，烧了热水热汤为她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