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收容所 第118章 偷盗

当真实取代虚无。

连带着周阳的梦境也被一同裹挟。

他能够感受到真实与虚无碰撞而诞生的梦境的湮灭，也能感受到自身超凡力量的流失。

一切似乎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在钟楼之中。

梦吞噬了魇。

但魇还在他的体内挣扎着。

狂乱的力量在身边扭曲着，无数触手正从他的身体中向外疯狂生长，如同爬墙虎一般，很快整个钟楼都被这些触手所覆盖。

而触手表面的黏液不断滴落，似乎有着腐蚀一切的能力。

咚！

梦不断地撞击着钟楼的墙壁，以此来维持自身的清醒，并试图通过这种行为，将魇从身体表面之中撞出来。

事情和他所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

魇在被他吞噬之后，竟从身体之中爆发出来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仿若能够扭曲人的意识一般，很快从梦的意识之中，诞生出了魇的念头来。

他并未考虑过成功，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建立在失败之上的。

这是梦对于魇的行为的评价。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他失败之后，很快的进行了反制，甚至反过来吞噬梦的意识。

梦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么死的人一定会是他。

所以他需要想一个办法，需要借助一下外力。

而在他的操纵下，梦魇镇中簌簌抖动着。

远处黑暗森林中无数树木倒塌，大地开始陷落，形形色色的诡异生物正从黑暗森林之中跑出来。

大地仿佛更新迭代，旧的事物正在腐朽死去，而新的事物正从旧的事物的尸体之中诞生出来。

眼前的画面，似乎就是最好的佐证。

皎皎明月光下率先出现一道黑色的屏障，它正在从陷落的大地之中慢慢地升起来。

而紧接着，这道黑色屏障也延伸向了青羊峡那处巨大的裂缝之中。

一座黑色的锯形山峰，正在周阳他们眼前拔地而起。

黑色的山峰之中，狂风呼啸扭曲成音域宽广的笛声，令每一个身处在梦魇镇中的人不寒而栗。

黑色的山峰笼罩在明月光辉之下，充斥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氛围，远远看过去，视线就已被扭曲，他们只能看见叠层的光影，而看不清整个山峰的全貌。

锯形山峰有着之中诡异的吸引力，勾起所有人心中强烈的好奇心。

他们明明知道这是梦或者是魇故意为之，但他们无法控制住内心之中莫名的渴望。

好奇，是人心最难控制的情绪，也是将人推向深渊的推手。

“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迪伦悚然。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来到的锯形山峰。

站在山脚之下，他能看到无数倒伏的尸体，身体内脏早已被掏空，只剩下了一副躯壳，这些尸体让遍布着各种金属器械以及大大小小的尸块。

一张张脸栩栩如生，充斥着恐惧和迷茫，它们被平整地铺在山脚，并沿着一条蜿蜒小道直直通向最顶峰。

这似乎是由尸体堆砌而成的锯形山峰之中，回荡着那瘆人的笛声，似乎源自于某种生物的低沉的呼啸，那不是风，这锯形山峰中也没有风。

不光是迪伦，就算是他身边的戴莉也是如此。

她全然不知自己是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种类似于空间挪移的手段，是如何逃过她的感知。

她虽然受伤，但亦是半究极。

就算是半究极出手，她也不可能全然不知。

眼前之景的震慑以及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正在两个人的心中疯狂滋生着。

这一刻，山中呼啸的风，仿佛阵阵群嘲，令他们退却。

而周阳打了一个响指。

声音并不算重，甚至可以说很轻，而在狂风之中就更加微弱了。

但这一响指，无疑将迪伦和戴莉暂时从惊恐之中拉回现实。

“嘿，我的朋友。”迪伦面色惨白，他看向身边的杰瑞：“我觉得，我们会死在梦魇镇中。”

“你的情绪波动很是频繁，在我看来，你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影响。”杰瑞是亚人。

他并不会感到恐惧。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最真实的。

他也不会像人一样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

因为仿生人的身体不能凭空产生激素。

维持他们正常工作的，只有金属氢电池，当然，也可以是核电池。

啪叽！

周阳手掌猛的一拍。

声音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紧接着，他走过去，朝着迪伦和戴莉的脸上一人打了一个巴掌。

“醒醒！”

打了一个寒颤。

两人似乎有了一丝理智。

紧接着，他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那座山，有问题。

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们失去了理智，渐渐疯癫。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戴莉说道。

她很难相信，这种影响会波及到一个天使。

她们很是理智，更懂得如何让自己保持理智。

可当站在这黑色山峰之下时，竟生出了恐惧，丧失了理智。

就算她之前再怎么消极，但那也是基于理智而做出的判断。

可之前感受到的一切，已经超过了理智本身。

“恐惧！”周阳缓缓地说着：“梦魇。”

正当迪伦和戴莉回味着周阳的这句话时，就听见他脱口而出更多的形容来。

“不可名状的绝望深渊。”

“原初尽头的不灭永恒。”

“虚无幻境的永恒主宰。”

“最初的造物的……”

周阳说出了最后的字眼，这足以让他们感到疯狂。

“究极梦魇的血肉。”

眼前的锯形山不是山，是究极梦魇的血肉。

是真正的魇。

但这一刻，魇失去了意识。

他正在与梦纠缠着，尝试着互相吞噬。

周阳能够感受到这具肉山之中传来的召唤声。

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一样。

而紧接着，他便听见了迪伦和戴莉低沉的呓语声：“皮，究极梦魇的皮……”

这一刻，周阳转过身去。

然而他便看见究极梦魇人皮仿若恢复正常一样，空洞的眼睛正与周阳对视。

空洞的头颅与周阳贴在了一起，以至于周阳能够看见这具空洞皮囊之中渐渐被疯狂填充的身体。

皮囊，正在一步步的复原，与这不可名状的山峰形成了一种呼应。

也就是十来秒的工夫，周阳已经能够重新听到皮囊之中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神经和灵性正在重新填充这一具空洞的皮囊。

“是它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周阳心中一颤。

“往前，再往前！”他那不算完美的身体中发出不是那么协调的嗓音，像是指甲在玻璃上滑动的酸涩声响。

可在这种声音之下，他们竟无力反抗。

像是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他们只能默默地向前。

身体变得僵硬而呆板。

他们走在这一张张面孔铺就的山路之时，仅存的视线能够看到脚下流淌出了牛奶一般的脓液，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氤氲出一层隐约的光晕，在心中映射出无数疯狂的念头。

这些念头足以摧毁一个正常人。

他们发出阵阵呓语声。

像是山中呼啸的风声，也像是那音域宽广的笛声。

这些脸庞张开嘴。

他们的双脚落在这其中，在此拔出来时血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黑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积蓄着力量，不断向全身发起冲击。

他们身上的血肉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掉落。

他们正在这座锯形山上被一点一点地改造身体。

他们，正在变成魇。

远处散落各地的金属上到处是联邦大小财阀寡头的圣徽，那些金属旁的石块旁还有相应的工作服。

或许这里曾经来过不少的科考团队，但他们的结局都已经摆在了这里。

也进入过一些误打误撞的倒霉蛋。

随着越往上走，他们能够感受到的东西就越少。

眼前只有一幅幅富有冲击的画面。

令人炫目的光芒充斥着整个肉山，一只只眼球从中孕育而出，他们转动着，吞吐出炽白的光辉，像是一道道炽白色的闪电锁链，在前方弥漫着。

周阳从中感受到了深沉的梦魇的力量。

那是一切虚无的尽头，是真实造物的起点。

那是，究极梦魇遗留在自身遗蜕中本质的外化，也是魇的力量的源泉。

这是这张人皮的目标。

也是梦的目标。

梦正在通过他们的手，亲自摘下魇的本质。

果然，那张人皮并非是被他抢来的，而是梦亲手送给他的。

他的一切准备，似乎都是以失败为起点。

如果在与魇的斗争中失败了，他将会依附在这张人皮之中，并伺机夺取自己的身体。

而现在，他占据上风，自然不需要这一后手。

他只需要摘下魇的本质，他就赢了。

周阳感到不寒而栗，他的一切行动，似乎都在别人的考量之中，他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任人摆放在他们所需要的位置上。

眼前的魇的本质所外化的这种力量，着实是让人胆寒。

穿过眼前这片深沉迷雾，他们将丧失自我，成为虚无，从而成为寄托梦境而生的魇。

周阳不会容许自己成为魇。

他的身上亦是散发出奇特的光辉。

而紧接着，周阳的身体竟然慢慢地消失不见。

“吼！”人皮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咆哮：“想走，不可能！”

巨大的声响激起了眼前的迷雾，于是一道道炽白色的火焰从中跃出，像是从深渊之中跳跃的光明，穿透了层叠的迷障，落在周阳的身上。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魇的消化。

他正在通过面具的力量进行跳跃，但最终却没有办法完全地离开这座肉山。

巨大的人皮在空中张开，遮天蔽日般的庞大身影覆压之下的一片黑暗之中，周阳正抬头凝望着这恐怖的存在。

“吼！”它再次发出咆哮。

它不允许祭品的离开，更不允许它选中的宿主的逃离。

周阳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与之抗争。

是山峰的震动救了他一命。

锯形山在不断地抖动着，究极梦魇遗留的本质似乎正在被人偷盗，因此引发了整个梦魇镇的动荡。

周阳在山脚之下，他看见了偷盗本质的人。

不，它并不是人。

或许，他还真是人。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注视过他。

杰瑞。

他盗取了究极梦魇遗留的本质的力量。